刘璋在前面听的一呆,险险没直接栽下马来。自己手下这都些什么人啊?好歹自个儿也是大儒郑康成的小友,名声响亮的一代名士啊。这手下人却张口如此粗俗,若被人听去,岂不要笑掉大牙?
哎哟,羞死了的说!摇头猛叹之余,想要回头教育教育这两人,只是目光落到那两张根本不知羞愧为何物的脸上,刘璋忽然感觉,跟这两人谈高雅,只怕多半就是鸡同鸭讲。
这大热天的,还是少浪费点口水,这俩人,没的救了,随他们去吧。刘衙内满面悲忿,摇头叹息,深悔遇人不淑,污了自家清名。一路上每每想及,便是一阵的捶胸顿足。
就这样,在后面三人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争吵中,在刘衙内深深的郁闷中,终是进了扬州地界。
向人一打听,张昭果然大名鼎鼎,极是好找。寻了个客栈,众人稍事梳洗,这才押着礼物前往张府拜访。
在刘璋认为,这位张昭跟他那个哥哥一样,都是多次推了朝廷的征辟的。自己此番亲自前来,究竟能不能一次见到,或者见到了,能不能顺利将之请出山,真都是难说的很。
说实话,他已然准备好了长期作战的心思。实在不行,就学学当年刘大耳朵的方式,来个三顾茅庐,不信打动不了这二张的心。
只是没成想,到了张府门前,向门上报过自己的身份,不多会儿,张昭便满面惊喜的跑了出来。神态间,恭敬而热情,倒让刘璋大吃一惊。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个时代的文人好多都是故作姿态而已。对事的态度,也是因人而异。
朝廷征辟,那是明令天下的。推辞不受,固然是看不惯朝中黑暗,但借此抬高自己身价,也自是题中之义。
而如今刘璋什么名声?大儒之友,枪神传人,堂堂汉室宗亲,广陵郡候,车骑将军,一州之牧伯,平定太平道大乱的盖世功臣。
抛开中间那一串名头,单只一个大儒之小友,平定黄巾功臣的身份,若是张昭再拿捏作态的,那就不是清高,估计要被人大骂成狂妄了。
张昭是什么身份?是文人。大儒郑玄那是什么身份?那是这个时代文人的精神领袖!
领袖都称呼人家刘璋小友,你张昭不过是江东一士,还敢跟人家端架子?传扬出去,天下文人铁定喷死你丫的。
太平道作乱,天下震惊,社稷动荡。忠臣义士痛心疾首,恨不能以头抢地,表达心中的愤懑。至于那样会不会吓死那些无君无父之人不必多考究,但若是有人敢于对平定大乱的功臣无礼,可以预见,那帮狠人绝不会吝啬于对其人的口诛笔伐的。
张昭是名士,名士都不傻!所以,应不应对方的招揽另说,这远迎恭敬的态度却是一定要做出来的。
收下刘璋的礼物,自然好一通推辞。分宾主在正厅落座,刘璋很是真诚的提出请张昭出山的来意。
张昭沉吟半响,久久不做回答。刘璋什么人啊?那精的简直就是千年狐狸变得。
刚开始惊讶于张昭的热情,不过转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儿。自个人当年又是跑去拜郑玄为师,又是领军东征西讨的,不都是为了造势吗。有了势,有了名,也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
如今所有事儿都到位了,张昭却迟疑着不说话,刘璋转念想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不是张昭不想去,也不是拿捏。从之前各方势力征辟他坚辞不受,而后面孙策来招就千肯万肯,不是什么他和孙策对眼。说到底,这家伙本土情节太重!
不但是他,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这种情结。越是家世庞大的,这种情结越重。而张昭身为家主,一旦往外地而去,岂不是要带着家族而动?一个大家族在一个地方扎了根,一旦迁动,几世的积累都将废于一旦。
但若不跟着走,家族所处不是己方效力的势力,这种乱世,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谁知道哪天哪一方就跟自己那方成了对头。一旦如此,想来首先打击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家族。
这种情形,就如历史上记载,袁绍跟董卓对立,董卓就先拿袁隗开刀。后来曹操和袁绍交战,袁家就拿帮着曹操的辛毗一家开刀,道理都是一样。
刘璋既然猜到张昭的心思,微微一笑,淡然道:“子布先生安知江东之地究竟何属?东吴地连荆越,西接蜀中,难道先生不知,家父现在便在蜀中吗?”
刘璋此话一出,张昭身子微微一震,霍然抬头看向刘璋,脸上霎时间显出震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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