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想的明白,也不再去触霉头,转身就要去安排。只是才走的两步,身后袁绍忽然道:“此事你莫管了,我自有安排就是。”
郭图一惊,转头去看,却见袁绍正对袁涣招手,心中一动,已是明白。这位主公虽然刚愎自用,但绝不是个缺心眼的,此举明显是怕自己以私废公,陷害对方,想必这事儿是要着落在那袁涣的身上了。
他心中一时间不由大忿,但转眼却又阴阴一笑,转身自顾去了。既然此事儿笃定,又何必真正自个儿出头?便躲在后面瞧个热闹,岂不更是妙哉?
大帐外,这家伙悠悠然一步三晃的去了,天空中阴霾暗隐。
南皮城中,逄府上。
这几天逄纪总是心口发堵,也不知是因为审配之死,还是因为彻底对那位主公失望了。每晚一合眼,审配那悲忿的眼神,便总是不期然的升上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这次的告病请辞,并不是什么赌气,而是想自己好好考虑下,后面的路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不像田丰、审配,虽也是文人,但并不迂腐。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如袁绍这般主公,是否还要一条道走到黑,陪着他往毁灭之途而去,逄纪自问不傻,若真如此,他是决计不去的。
而且,这次他隐隐也感觉到,再这么拖下去,最终得利的,只能是曹操,袁绍在这里面,最多只能是得点小便宜,而后背上一个大黑锅。那刘季玉岂是好惹的?虽说此时他下落不明,但此人一天没确定死了,没见到他的尸首,这事儿就悬着。
假若忽然某天他杀了回来,冀州接连青徐,地处北地几方势力之中,真惹了刘璋发狠,跟曹操、刘备一联系,三家就此分了冀州,想必以曹操、刘备之类的,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现在得罪刘季玉,真愚蠢到了极点!只要沉住气,哪怕多等些时日,只要刘季玉迟迟不现身,总有人忍不住的。到那时,冀州再发兵前往,或进或退,以何种名义,都大有可商榷的余地了,不怎么也比现今这样好上百倍?
偏自家这位主公,好大喜功,自觉不凡。只把个四世三公的家世,还真当做老天一般大了。
“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两眼微微眯起,仰头望着天边半月,口中呵出的热气蒸腾,飘渺中,如烟笼雾隐一般。只是,为何透过这白雾看去,那明月上却似镶着一块黑斑似地?
哎哟,不是黑斑。
随着风声隐然,逄纪忽然面色一变,身子猛的往旁边一闪,啪的一声,一块石子落地之音,在这静夜之中,清晰的响了起来。
目光一扫之余,但见一个白绢包裹着的一团,正静静的躺在廊檐之下。
逄纪心中一懔,不急去捡拾,却疾走几步,奔出门外。月光下,远远一个黑影闪过街角,瞬间不见。便想要去追,也是追不上了。
他站在门边,微微沉吟一会儿,转身进去,将那白绢捡起,就在月光下展开。
待到看完,却猛然间面色苍白起来,手中一紧,将那白绢紧紧握住,左右看看,转身往房中走去。
进到房中,将油灯挑亮,把那白绢再次展开,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脸上先是沉思之色,慢慢的,却是一片凝重之气。
白绢上只有几句话,大体意思就是有人构陷他与敌勾连,欲献南皮邀功,此番已被人盯上了,要他万万小心,莫要被人寻了把柄,遭到陷害。只是言语间,多有隐晦之意,但所指明显却是那个郭图郭公则。落款处,写的是双口将军。
逄纪审视半响,轻轻将白绢放下。自己在屋中踱步,细思其中真假。
所谓双口将军,他已然猜到,双口者,吕也。也就是说,这封报警书信,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军中大将吕旷或者吕翔。而推断下来,也只有他们,既与自己平日交好,又能接触到这个消息。
那个郭图害了田丰,害了审配,眼下只剩自己一人,对方一心想要独享主公袁绍的宠信,这般害自己,当不是空穴来风。而且,这几天,城中也有这种风声,却不知是对头发出的,还是那郭图搞出来的。
逄纪心中只觉的一阵烦躁,自己都避到家里了,怎么还避不开这些麻烦?这信不论真假,他知道,那郭图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是真真的。
“来人!”
他在屋中转了几圈,先将那白绢就火烛上烧了,这才沉声喝道。
门外不多时传来回声,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躬身施礼。
逄纪面色阴沉,低低吩咐了几句。下人面上一片惊愕,随即却归于平静,躬身应了,转身而去。
望着下人离去的身影,逄纪不经意仰头又看了一眼明月,却见那月色早已晦暗不明,无端端的,一块黑云遮着,似在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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