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田谏官总算发泄完了,刘衙内两手搓脸,嗯,不是冻得,是被如甘霖天降般的唾沫星子淹的。这大水,咳,还真是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啊………
“主公休怪元皓耿直,此事主公所为确实有些………..唉。才其实亦知主公心思,不过是为谨慎起见罢了………”戏志才见刘璋有些悻悻然,目光却在自己和田丰身上转悠,心中明白,苦笑着出声打圆场。
“对对对,唉,志才,元皓,我真的只是为了谨慎,绝无不信你们之理。”刘璋心里这个憋闷啊,听到戏志才开口,连忙出声接道。
戏志才叹道:“主公不必多虑。才与元皓岂有不懂主公之意的?否则,也不会今日肯费时费力的来此相探了。只是正如元皓方才所言,事关天下大业,稍有差错便容易满盘皆输,主公便为保险起见,也当寻机与我等沟通。而且,事已至今日,主公方才又如何尚不肯明言?”
听戏志才如此说了,刘璋也收了笑脸,轻叹一声,起身整了整衣束,郑重的对二人一揖道:“璋行事有过,这里给二位先生请罪了。”
如此一来,便是板着脸的田丰也吓了一跳,和戏志才两人慌忙向一边避开,齐齐躬身道:“臣等不敢。”
刘璋不理二人,仍是规规矩矩的施完礼,这才直起身来,请二人重新落座,这才叹道:“璋此次安排,所谋者大。非是不想告知二位先生,只是正如志才所说,按我所谋,此时还不到我等有所动的时机,故而,刚才一直相瞒。所思所想者,无非是既然先前瞒了,便也不差这几日了。咳,这个真是……”
见刘璋如此说了,田丰也不好再揪住不放了,毕竟田先生只是刚直,所行所为都是为正事,并不是什么以此哗众取宠的。
“前事便不说了,主公,今日既已如此,不如便好生商议一番,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等自知主公大智,但拾遗补阙,也是我等份内之事,为保万全,丰斗胆,便请主公从头说说可好?”直身恭敬向刘璋一揖,田丰叩请道。
刘璋叹口气,伸手将他扶起,微微点点头。提壶给两人将酒满上,微微沉吟一会儿,这才开口说了起来。
“我此次所谋,其实也是灵机一动的临时起意。你等既知北塞和公孙续之事,便该猜到,我本意是想借助外族之力,以公孙续为大义之名,首要目标,便是那辽东的刘备。”
戏志才和田丰对望一眼,都是点点头。
刘璋接着道:“但前时我在琅琊,偶然遇到徐元直,这才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徐元直才华绝世腹有珠玑,实乃不世出的奇才。兼之其人埋名十载,又是半路所遇,必然不为他人所察。只要选好目标,令其间中取事,必能收到奇效。
而恰好有个一直游离于曹、刘二人一侧的吕布,这让我很快便有了通盘的谋划。
吕布其人,自傲自大,志大才疏,偏偏却野心勃勃,不甘寂寞。其人四易其主,困守幽州,若有适当机遇,又有人能从旁说之,必将引发一系列的变化。
而有了徐元直,这个辅助其人的人便具备了。那么,对于引发变化的机会,便让我想到了先前布局的塞北诸族。
不错,雁门之变,正是我令人促成的。当我知道曹操已然将于禁三将调回许昌后,这一步棋便开始走了。
如志才先前分析,正是元直说动吕布,暗中与刘备结盟,他自己则往并州发展,我所想的,便是等曹操北伐时,这颗棋子,可在关键时,自背后插曹操一刀。
吕布去并州,对外表象,自然是与边患纠缠消耗。而与其结盟的刘备,在收服公孙续后,必然会先对近在咫尺,而又早已疲弱的冀州下手。
他一动手,曹操岂肯干休。我料以曹操性子,肯定是在开始作壁上观,只等两边打的差不多,才会出面以收渔人之利。咱们要做的,只是等曹操出手时,传令公孙续,趁机联合北塞各族,自后先将刘备后路封死,然后配合曹操,先将那大耳朵搞死。
其时,那大耳朵前有曹操、袁谭,后有公孙续,再有咱们在暗中推动协助,任他三头六臂,想不死都难。如此,此獠必除。
刘备既除,袁家便也差不多了,想必以曹操性子,又怎会放过这般好时机?便他自己不想,只怕也会因怕我出手得利,而努力先一步吞下袁家。而他这种顾虑,正是我非常需要的结果。
而且,等他吞下袁家后,刚刚算计了刘备的公孙续,必然将进入他的眼界。只要我让公孙续做出虚弱至极的样子,让他觉得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一举拿下整个北方,相信没什么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嘿嘿,那么,到了此时,便是那位吕温侯再次登场的时候了。并州与中原,有太行为阻,但两边沟通之处,却有太行八径。一旦曹操动了,吕布提大军自八径而出,曹操必然首尾难顾。当然,届时,寇掠雁门的外族,自也会适时而回,让吕布没了后顾之忧。
而当曹操腹背受敌,头尾难顾之时,才是我青州出动之时。以西凉之众攻略三辅、雒阳,以荆襄之众而出宛、豫,以江东之军出淮扬,我青徐旱路进兖、冀,水路自渤海登陆,再加上北地诸族在公孙续的带领下相迎,嘿嘿,曹操便肩生六臂,浑身是刺,麾下郭嘉、荀攸、程昱等辈,便智谋通天,试问可能逆转此势?
若果能按步而进,真个达至此时,天下一统,便在反掌之间耳。到那时,汉室可兴,大业可成,你我毕生抱负亦可无憾矣。”
刘璋一气儿将自己所谋说了出来,戏志才、田丰二人饶是自负智慧绝顶,却也听的瞠目结舌。这位主公一番设计,竟然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胆魄之大,布局之宏,真可谓罕闻罕见。
他便如一个沉稳冷酷的渔翁,用利益和人心为饵,将所有人为鱼,一杆儿一杆儿的下着,直到将那条最大的钓上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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