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眉梢一挑,先是轻轻一叹,抬眼看了众人一眼,终是轻轻颔首,“士家把持岭南过半郡县,其地更是形势复杂,山川险要。我闻士燮其人,威望极著,便山越王赵佗亦不敢轻啜其锋。咱们如今相隔甚远,若真个把出雷霆之势,一击不中,便使其走脱一二,后面必然引发不可测的结果。我之意,不是不除,而是缓图,总要将形势彻底把握了才好。”
戏志才呵呵一笑,心道果然。瞅见刘璋眼前茶盏空了,遂提壶给他斟满,一边在心里将思绪理顺了些,这才洒然一笑。
“交州之地,僻处天南一隅,远离中枢,政令素来难达。便临近吴地,亦不曾干涉到其地之政。倘使主公去做,挟累世之家,岭南七郡,当多久可尽数掌握?”
刘璋闻言呆了一呆,略略一思索,皱眉道:“我不自大,也不自谦,要说只这一州之地,无外来因素干扰,三五年间,该是轻松吧。先生为何如此发问?”
戏志才抚掌大笑,点头道:“照啊,正如主公所言,倘使有为之主,内有强助,外无阻力,一州之地的掌控,不过三五年事罢了。然士家一族,据我所知,乃是自昔年顺帝时便居于其地,至今已然一甲子有余。而今来看,六十年间,其不过才据有四郡之地,主公可曾细思其中究竟?”
刘璋眼中一亮,啊了一声,脑中隐隐浮上一个念头。戏志才与贾诩、庞统、田丰对望一眼,不待刘璋回答,又再自顾说了起来。
“士家垂一甲子之久,尚不能完全掌控全境,究其根本,自身能力所限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其地民心向背,何尝不是未能全功之由?
古语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而今士家经营一州之地,六十年未能竟全功,民心之向,何其明乎?今主公仗大义之名,控虎狼之师,以顺讨逆,何以忧迁延之事?
须知交州之民,非士家一家之民,虽居偏僻之地,却仍为大汉之民。若得大军鼓雷霆之威而进,岂有不箪食壶浆以迎,以助王师者乎?
今大义在我,民心在我,势强在我,士家弹丸之地,撮尔小族,主公又有何足虑哉?”
戏志才一番话,铿锵而出,刘璋听的不由眉飞色舞,终是面现喜色,连连点头。回头再想前番忧虑,不觉失笑。这段时间,自己布局天下,越到最后关头,不由的便有些患得患失,倒是失去许多锐气了。
此番与众人一番交谈,心头忽觉一片清朗,再无半分疑虑,不觉心头大畅。
众人见他终是喜笑颜开,眉宇间没了那隐约的纠结,也自欢喜不已。如今统一在望,作为众人依附的主公,能彻底放开心怀,澄心静虑以应政事,正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
落下了心头忧虑,刘璋才又想起正事,转头看看一直微笑不语的田丰,笑道:“元皓,如今曹操那边可曾动了?袁家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田丰闻听问起这事儿,正身拱手道:“回禀主公,自当日冀州哗变后,得知曹军密谍活动于汉中、荆襄之地,我等便已往汉中送信,请张绣将军照主公的意思,将计就计而行。如今张绣将军已然兵出上庸,荆州公瑾都督处,也已作出向南防备的动作。
再加上如今交址之事,曹操已然对咱们放下心来。据闻前日曾往长安增兵两万,想来必是为防范高顺、张辽二位将军的。
其后,据派在许昌的探子回报,曹操已然下令征调粮秣,不日即将进兵冀州。
袁家方面,其派出求援的使者辛毗,倒是似有所觉,曾有遣人暗查,包括咱们在内的数处人马动静的举动。而后,于昨日启程,返回邺城去了。
听闻其在归途之中,面色笃定,想必定是已然知晓咱们在几处特意做的动向后,心中已有所得而致。呵呵,此番虽有冀州哗变一个意外,好在并没出现别的差池,主公大计,应能顺利而行了。”
刘璋听的双眉轩动,不由的以拳击掌,双眼中放出极欢喜的神色。这场大戏,至此已然渐入佳境。他这个导演的任务,前期总算是完全达成目标,接下来,就要看众演员的精彩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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