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您不是最疼秋丫头了?咱们左右已经破例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更何况这会子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己人,您不说我不说的,谁又会知道呢?您权当是疼疼秋丫头,且容她这一次吧?”
宋氏说完,暗地里又地扯了扯许璋的衣袖,许璋也连忙跟着附和了几句,眼看着所有人都将求情的目光投向自己,柳氏心中就是再如何不满,也只能僵着脸点了点头。
“秋儿谢过祖母,”许岚秋更是喜极而泣,连忙给柳氏磕了个头,欢快地站起身来,接过了纤儿手中的托盘。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许岚秋只是以头垂地,并未曽真的碰到地面……
许岚秋捧着安氏的灵位,收起了脸上的笑,脚步沉重地朝着略显得阴暗的宗祠走去。
以安氏那样的性子,死后能得一个正经的名分,还能得到后人的香火供奉,想来前者就是尚在人世应当也知足了吧?
原本让许珩将安氏的灵位送入祠堂也不是不行,但许岚秋在那一刻却忽然想到了,当时自己刚刚进入这具身体时,所得到的原身的记忆。
安氏那样貌美心善的一个人,生生在闻氏的逼迫下,日日委曲求全,到了最后为了女儿的前途更是不惜自尽,临到死了尸身还要受人屈辱。而许珩这个她除了女儿外,当做天当做命的男人,在这期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凡许珩稍微硬气一点,又或者只稍对许岚秋母女表露出一点点的关心,闻氏也定然不敢这般折辱许岚秋母女,更不至于让安氏落得个死后都不得安宁结果……说来说去都是许珩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不作为,这样的人,配不上为母则强,一心为了女儿着想的安氏……
想来若是原身还在的话,应当也是愿意自己亲手将安氏的灵位送进去的吧?
从院中走到祠堂的路并不长,但许岚秋却想了许多许多,直到将宋氏的灵位摆放好后,许岚秋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许岚秋自己也说不明白,这究竟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还是自己当真心疼安氏这个可怜人。
“我既承了你女儿的身子,那便随着这幅身躯,唤你一声母亲,”许岚秋胡乱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又对着灵位道,“……你且安心在这宗祠享受供奉,待到日后我若离开宁国公府,定然也会将你的灵位请走。”许岚秋对着安氏的灵位说了片刻的话,大致意思就是她会代替许岚秋,好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
安氏的灵位显然是柳氏等人为了此次的仪式,特地重新命人打造的,甚至连牌身都是上好的小叶紫檀。
能做出此举的,除开许珩别无旁人。
迟来的深情,就像是夏日里的狐裘,冬日里的蒲扇,多余且无用。似乎整个宁国公府的人,都十分擅长做这种事后弥补的戏码。这般想着,许岚秋抬眼看了一下摆满了许家祖宗灵牌的祠堂,望着边上幽幽燃着长明灯,不禁冷笑。
身后祠堂的大门敞开着,许珩等人完全可以看到她的动作,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听不到也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和许岚秋此刻口中吐出的,与他们而言应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