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西城,空气里血腥味弥漫,无数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城头,方才陈军冲上城墙已无退路的守军们拼着最后一口气好歹顶住没有崩盘如今援军已到对方没耐何退了下去。
城外援军和陈军交战局面占优,原以为数量众多的援军可以一路南进将陈军逼到江边大营可随后战局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援军竟然停下追击的脚步任由陈军撤回大营,随即陈军营地一片喧嚣大量士兵登上江岸边早就停泊着的战船开始撤军了!
北面的援军止步不前在江陵城外不远处停下来任由陈军匆忙的撤退也未见动作,陈军将营寨大门紧闭戒备森严见对方没有攻打的意思渐渐的加大了撤退的速度。
但江陵守军们也没什么心思想其中的蹊跷,方才眼见着城池即将失守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获救,幸存的军民喜极而泣,许多人虚脱地倒在地上伏地大哭。
遍体鳞伤的江陵副总管崔峻在士兵搀扶下艰难地走在伤员之间巡视,他全身盔甲多处崩坏破口里渗出鲜血,头上原本戴着的兜鍪早已不知去向。
“副总管,我等终于守住了!”许多士兵见到他都热泪盈眶,持续了半个月的守城没日没夜的苦战让他们的许多亲朋好友丢了性命,如今江陵城守住了也算是对的起那些同袍的在天之灵。
崔峻挤出笑容挥手向两边的士兵致意心里却如同打翻五味瓶:援军来了,可却不是意想中的援军,对方勉强称得上是周军可却是与敌军无异的安州叛军。
自家事自家知,崔峻作为江陵副总管他的职责是守住江陵城而江陵总管贺拔仲华的职责是保护梁帝及皇室、重臣,如今西面大周信州总管府的援军已被陈军击退,那么对于贺拔仲华来说江陵城守得住最好守不住也不会拼尽全力救援。
现在援军来了而兵力规模也出乎崔峻的预料之外,他很快便判断出这援军是先前一直提防着的安州叛军,具体来说是安州总管宇文亮麾下的襄州军。
“副总管,方才有队骑兵接近北门射来一封信。”一名部将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崔峻从他手中拿来信展开后仔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的什么?”有心思缜密的人壮着胆子问道,这援军似乎有些古怪不像是预想之中的援军,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可没人敢细想下去。
是不是又如何?现在守军已经无力再战,若不是对方及时抵达的话现在大伙怕已是变成死人了,反正对方好歹也算周军不是?
“传令”崔峻只说了两个字却顿住了,他面色纠结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拿着信的手紧紧捏着那张纸似乎有千钧重量。
环顾四周,崔峻发现人人都在看着自己,那目光中包含各种情绪有喜悦、疑惑、期盼以及哀求,众人的心思很明了再无纠结的必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打开北门!”
“副总管有令,打开北门!”
“快,快把堵门的砖石搬开!”
。。。。。。
长江北岸,密密麻麻的陈军士兵正在督将们的呵斥下排成一列列队伍登船,昨夜仓促搭起的栈桥踩上去摇摇欲坠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同时经过所以很多队伍都是直接涉水走向一艘艘战船。
他们走到齐腰深的江水里来到船边在船上水手的帮助下爬上甲板,满载人员的战船缓缓划入江中向南岸移动而空出来的位置又不断有空船靠过去。
登船的士兵们表情不一,有茫然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唉声叹气的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大军围攻江陵半月眼见着就要拿下却功亏一篑,对他们来说虽然期待中的大掠三日没了可保住一条命倒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还未登船的士兵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就生怕时间久了北面的敌军再度南下进攻那就再也走不成,若不是有将领在一旁监督怕是要争前恐后的抢上前去登船。
“不许撤,不许撤!”一名面缠纱布的男子口齿不清咆哮着,他不顾身后人的阻拦拔出佩刀向排队乘船的士兵们冲来。
“孤乃主帅,孤未下令撤退尔等便不许撤!”
那人便是始兴王陈叔陵乃此次攻打江陵的陈军主帅,方才他领兵从江津戍出发支援江陵城下大军时半路遇袭,自己面门中了一箭侥幸未死单骑逃到江陵城外亏得右卫将军萧摩诃救援及时才逃得一命。
军医把那只钉在脸上的箭拔了下来并做了包扎,伤势不轻的陈叔陵听闻副主帅樊猛下令全军撤退便不顾阻拦冲到江边试图阻止。
“不许撤,谁敢撤就按阵前脱逃论处!”陈叔陵疯狂的挥舞长刀在人群之中跑动,“回去再战,去攻城,去攻城!”
“江陵城还没攻下来谁也不许撤!”
眼见着这个杀星双眼通红许多士兵纷纷避让有倒霉的躲闪不及被一脚踢到地上,陈叔陵接着一脚踩在那人胸膛挥刀就要砍下却被人紧紧扯住手臂。
那人正是副帅樊猛,眼见着陈叔陵失去理智他面色凝重的低声说道:“大王,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