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坐在书案旁,整理着门类繁多的纸条,作为邾国公府的管家,他平日里很忙,即便各项事务有管事分管,但作为总揽,李三九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账房、厨房,外出采买,府邸前后院,庄园和佃农,还有打扫卫生、房屋修缮等打杂的,各小院的丫鬟、侍女、婆子,以及小女郎和小郎君的奶娘等等。
甚至还有各类考核、仆人宿舍管理,每日里都要听管事们汇报。
忙完了这些,还得忙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郎主宇文温特别交给他的任务:监视。
监视分两类:对外和对内,对外的叫做“市场调查部”,当然也有专人负责汇总,而对内的就只能是他自己汇总,把各类小纸条上记载的消息整理好。
这是根据郎主的吩咐,在府里布下的耳目每日里探听来的琐碎事务,当然主母和各位侧夫人是不许打听的,可即便如此工作量也很大。
宇文温对卖主之仆深恶痛绝,所以李三九能理解郎主对内监视的用心,只是随着府里仆人越来越多,每日里能收上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他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忙不过来也得忙,李三九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也很重要,郎主把这种事情交给他做,正说明了极度的信任,所以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仆人们滋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一定要在初期察觉,以便尽早采取措施,而每日里的言行正好能体现一个人内心所想。
不需要特地去打听,耳目的作用就是看和听,把看到的和听到的记下来,交到李三九手里,当然基于一叶障目的原因,这些消息也许是真的,也许是走样的。
所以需要汇总,对于出现的一些牢骚、怠工情况,要加以重视,如果某人长期如此,那就基本可以断其人心怀不满,需要及时处理。
“吴明,左肩胛有疤痕,似乎为所擒邺枭头目之子”
这是李三九在一张纸条里看见的内容,府里的护卫和仆人经过培训,整体水平脱离了文盲阶段,所以写简单的纸条不算什么难事。
“吴明与那人在州狱有对话”
李三九看到这里陷入沉思,这个消息真是让人震惊,如果耳目探听的确有其事,那么吴明内心所想到底是什么就很关键。
刘桃枝,是邺枭的头目,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捉到这条大鱼,可怎么个“烹饪”法就没人做得了主,只能是等宇文温回来后再定夺。
吴明是府里的护卫,要是基于父子之情把对方放跑了怎么办?若是被对方言语迷惑,要做出不利于府邸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要不立刻采取措施?可万一吴明心中别无他念,见着受怀疑,本没有心思也会起心思,所以采取措施反倒会适得其反,这是个问题。
李三九一直以来都是把消息汇总给宇文温,由郎主自己做决断,可如今郎主在外,是不是要报给主母听也是个问题。
想了许久,李三九收拾好东西,上好锁后来到后院,正要去向主母尉迟炽繁汇报此事,却见柳叶从主母小院里出来,她见着李三九后便行了一礼。
“人送走了?”
“送走了。”
李三九闻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那个领着人袭击邾国公府的李圆通,按着主母的吩咐于今日送上了船,让其到南岸自行返回隋国。
送行的人自然不少,柳叶作为见证人也在场,毕竟不可能让二夫人过去送行以免发生意外,所以让同样熟悉李圆通的柳叶做了见证。
转入小院,李三九将吴明之事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还没等尉迟炽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有更大的事情接踵而至:鸽子回来了,带回了宇文温写的纸条。
尉迟炽繁激动地握着几根小竹管,从隐蔽的地方拿出密码本,开始将飞鸽传书上的密文翻译过来,李三九则在一旁协助。
因为他和宇文十五作为郎主和主母的绝对心腹,手里也有同样的密码本。
“主母,这些竹管上的记号相同,看来是同一批放飞的鸽子带回来的。”
尉迟炽繁忙着翻译没空回话,夫君终于来信,她就想知道夫君如今情况如何了,更何况刚经历了假宇文温事件,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压力很大,只想着当家的男人早日归来。
密码本其实是常用字的对码表,之所以飞鸽传书用密文书写,就是怕半路出意外后,鸽子捎带的小纸条被人捡去看到内容,另一个原因是纸条小写不下许多字,所以用的是字体简单的密文。
片刻后翻译完毕,可尉迟炽繁见着飞鸽传书所写内容之后,震惊得跌坐在榻上:“怎么怎么可能会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