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子将石头放入水中,不停用手搓着石头,摊贩似乎不放心,还亲自伸手去揉搓这块石头,片刻之后没发现有掉色的情况。
李渊见着此情此景又开始心动,他觉得这石头是真的,奈何摊贩一旦入了手,转手怕是要贵上许多。
要不要抢先出手?
这样太有失身份了,李渊虽然如今有些落魄,但也不屑于如此下作,贵些就贵些,不过也希望摊贩和这男子谈不拢,然后就顺理成章接上去谈价钱。
一块奇石,再贵,百来贯都能买下了。
静静旁观,却见两人争执起来,似乎买卖有谈不拢的情况,李渊听得吏员“解说”,得知这个男子要价将近三百匹布,而摊贩只肯出一百匹,用的是流通券。
布帛是做买卖时所用的等价物,长江流域一带做买卖以铜钱为主,北地大多喜欢用布帛,但无论天南地北做买卖钱、帛混用都很正常,所以这没什么奇怪的。
李渊心算了一下,男子对那块奇石开价三百匹布,指的应该是五百文左右一匹的黄州精织布,折算铜钱约一百五十贯,摊贩的还价是一百匹布,折算成铜钱大约五十贯。
他自己的估价是一百贯,那么
“四郎,他两个莫非是演戏给我们看的?”
已经站起身的窦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渊再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摊贩和男子可疑,虽然他没有周游各地,但听过的奇闻异事还是不少。
有骗子专门合伙骗人,尤其喜欢装作一买一卖,两人为了个宝贝争得面红耳赤,然后过路的见着有便宜可占,二话不说立马掏钱买下,结果回去细细一看,却发现是个赝品。
越想越可疑,一个摆地摊卖石头的摊贩,身上竟然有超过一百匹面值的流通券?
虽然出来做买卖要带多点钱,可一百匹布折合市价五十贯,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家数年的收入,你一个小摊贩这么有钱,为何不去租个铺面,却来此摆地摊?
再说天下哪有如此奇妙的石头,你们休想骗我!
想到这里,李渊不由得庆幸自家夫人机警,刚要和窦氏离开,却见她从篮子拿出一个小瓷瓶,那是刚买的一瓶醋。
原来窦氏是要用醋来洗这奇石,通过吏员的交涉,男子同意一试,窦氏不让他来操作,而是自己拿过石头,倒上醋后不停用手揉搓。
酸味飘来,一瓶醋都倒光,整块石头都被酸醋浸湿,而窦氏搓了许久都没见掉色的迹象,她将石头捧到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又用手指揉了揉那些纹路。
“四郎,这是真的!!”窦氏欣喜的说道,“阿舅说过,若是有人用染料染石头,用醋来洗会褪色,这石头没有褪色!”
窦氏的母亲宇文氏,是周国的襄阳长公主,窦氏口中所称的“阿舅”,即是周武帝宇文邕,她年幼时在皇宫里生活,和宇文邕的关系一直不错。
李渊看着夫人试石头,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此石面上的纹路确系浑然天成,真是难得一见的奇石,正要开口买下,那摊贩急了眼,开价两百匹布。
也许是其先前对这石头存疑,而如今见着用醋洗了都没事,便认定是真货,所以愿意出高价。
若是往日,李渊不会为一块石头“据理力争”,但见着夫人十分喜欢,自然是寸步不让,摊贩看样子秦绪激动,挽起衣袖要来个先下手为强,却被吏员一顿斥责。
官吏对于百姓的威慑力很大,兼之那男子愿意把石头以两百匹布的价格卖给窦氏,摊贩只能讷讷罢手。
李渊手上自然是没有两百匹布,不过他有流通券,州衙每月发的流通券不是很多,但同窗许绍赠送了面值四千匹的流通券,所以他算得上“颇有余财”。
那男子能接受流通券,拿到手后笑眯眯的转身离开,李渊见着窦氏欢天喜地将石头包好放进篮子,心里也非常高兴,夫人开心,那么他就开心。
提着篮子,李渊和夫人肩并肩向东市外走去,今日逛了许久收获颇丰,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一场巧遇达成的买卖结束,众人散去。
摆摊的摊贩收拾起草席,看样子是收摊回家,他偷偷地抬起头,向着人群之中某个方向望去。
在那里,刚卖了石头的男子和他目光交接,两人的嘴角同时微微弯起,随后若无其事的各自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