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王府玉竹院,宇文温哼着歌,他坐在榻上,身体向后依着一只三足凭几,双腿叉开如同箕踞,这种坐法是为箕坐,一种极度无礼并且带有侮辱性的坐法。
当年荆轲刺秦王失败,临死前就是用箕坐对嬴政表示嘲讽,类似后世的对人竖中指。
宇文温当然没有穷途末路,他现在的心情很好,因为刚才在和王府长史李纲的舌战中大获全胜,有道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情不自禁之下哼起歌来。
救灾时到底是先救官还是先救民,宇文温祭出一套歪理邪说,把李纲气得几乎爆血管却又说不过,好歹宇文温顾及名声,用“治国先治吏”绕了回来,才让这位有了台阶下。
前段时间,王府酒宴上周法明即兴弹琵琶,结果被李纲当头棒喝,搞得宇文温无奈“罪己”,场面极度尴尬,如今扳回一局,他的心情自然愉悦无比。
杨丽华在一旁沏茶,见着夫君如此模样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她很少见到宇文温失态的样子,今日对方竟然能如此,想来心情真的很不错。
“大王”
“声音太正经了。”
“大王,请用茶”
杨丽华娇滴滴的说道,这是宇文温的要求,基本属于恶趣味,也就是三位女眷私下里才会被要求这么叫,算是夫妇间的调情。
宇文温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点点头:“嗯,丽华沏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是大王的茶好。”
“错,是郝长史茶园里制出的茶好。”宇文温又满上一杯,坐直了身子,“如何,你的结论出来了么?”
杨丽华将茶壶放好,也坐直了身子回答道:“妾觉得,黄州商贾往北地贩茶怕是赚不了多少钱。”
“说得对,赚个辛苦钱也就差不多了。”
“那二郎何苦忙里忙外折腾许多年?”
既然开始谈正事,杨丽华对夫君的称呼也变得正常起来。
“南人好茗饮,北人好酪桨,为夫能耐再大,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扭转这一地域习惯,但是买卖还是得做,一步步来嘛。”
“可是茶叶再好,北地几乎没有饮茶习俗,都说是水厄,或者是酪奴,黄州的茶叶何日才能打开北地市场?”
“说得好,茶叶要赚钱,如今只能在南方赚,山南,淮南、淮北、江南,不都是市场么?”
说到这里,宇文温来了兴致:“郝长史茶园里所制茶叶,与平常所见茶叶不同,备茶的方式也不一样,这就导致风味完全不同,这就是黄州所出茶叶的不同之处!”
“泡茶和煮茶,团茶和散茶,如今你喜欢喝哪一种?”
“自从府里开始用散茶来泡茶之后,妾确实喝不下团茶煮出来的茶了,不加配料受不了那股涩味,加了配料唉,还不如喝汤。”
“所以咯,你觉得以外地茶园的制茶工艺,即便制出散茶拿来泡着喝,能有如此风味么?口味变刁后的有钱人,可是很难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