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七八年前那破落的西阳,要接待天子御驾必然很吃力,但如今的西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财力每年都在增加,即便临时布置行宫,也能凭着一州之力布置得富丽堂皇。
一想到这里,黄州长史郝吴伯就心痛。
黄州州库的收入每年都在明显增加是不假,但是花得也多,更别说这一年来到处都在大规模开支,又要打仗,看着满仓满库的钱粮布帛运进来没多久又运出去,本来就忙得团团转的郝吴伯都已经恍惚了。
花钱如流水,花钱如流水啊!
作为经手人的郝吴伯,如同帮东家算账的掌柜,看着大笔钱粮在自己手上不停流转,已经有些恍惚甚至麻木,他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就能有机会掌握如此巨额的“财政现金流”。
“长史?”
“嗯?”
“御舟靠岸了。”
“噢”
一旁的黄州司马宇文十五,提醒了走神的郝吴伯,此时天子乘坐的御舟已经靠岸,一会大家行礼叩拜天子,届时就走神的郝吴伯一个人站着,那可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迎驾的相关礼节自然有人安排、指挥,大家只需要按照事前便已告知的流程行事即可,万一谁出丑,那可真就是出丑。
待得踏板放好、禁卫们登岸排出队形,身着天子冠冕袍服的宇文乾铿,在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宇文明的陪伴下,昂首挺胸登上码头。
在场所有文武官员山呼万岁,向年轻的天子行礼,场面十分盛大,让许多小官们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
宇文乾铿和迎驾的主要官员交谈片刻,向备好的御辇走去,即将登车时不知何故停下脚步,迎驾官员们还以为是不是御辇出了什么纰漏,吓得额头冒汗之际,却听得天子发问:
“这御辇能把顶棚、帷幕去掉么?”
此语一出,在场官员有些回不过神,一旁的宇文明问道:“陛下,若无顶棚、帷幕,恐怕不妥,一旦有逆贼混在人群中”
“这是西阳王治下的西阳城。”宇文乾铿先是面向宇文明,然后转向面前官员,“朕,不认为城里会有逆贼。”
听得这种要求,官员们面面相觑,见着宇文明点头,赶紧亲自跑去御辇处,将顶棚拆掉,没多久,本来富丽堂皇如同一座移动宫殿的御辇,变成了一辆没顶的平板马车。
宇文乾铿登上马车扶栏而立,宇文明赶紧跟着登车,站在天子身后作为护卫以防不测,左右小宫伯宇文化及和刘居士领着侍卫紧随御辇左右,迎驾的文武官员次之,都是步行。
西阳城南门缓缓打开,准备就绪的仪仗队伍,向着城内前进,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看着仪仗之中的御辇目瞪口呆。
他们一开始的期待,是要看看传说中镶金嵌玉的御辇,没想到这御辇宛若平板马车,而站在马车上凭栏而立的年轻人,冠冕堂皇,难道是
不知是谁大呼一声“天子万岁”,然后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见着有人跪地叩首,街道两边的百姓也跟着跪地叩首。就连排成人墙维持秩序的士兵,也纷纷放下武器,向着御辇下跪。
无数人呼喊着“天子万岁”,声浪如潮般汹涌而来,凭栏而立的宇文乾铿看着眼前情景,心中激动不已,这是天子本该享受的荣耀,在安陆已经历过一遍,此时此刻却让他特别激动。
黄州西阳,是西阳王治下之地,百业兴旺,商贾云集,堂堂大周天子驾临,没必要藏头露尾!
朕,要让大家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大周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