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久前,蒋松当了逆贼的内应,和另一些族人一起,引狼入室,出卖主家,成了坞堡的新宗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蒋会在水里只能逃命,而在船上的蒋松却要斩草除根,见着昔日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的家伙就在面前,蒋松哪里会放过对方。
他是旁支,又是庶出,连自己嫡兄弟都欺负他,更别说高高在上的主家嫡子,只是如今他时来运转,是报仇的时候了。
那年,蒋松只是失手打碎蒋会的一个镇纸,对方竟然让人灌蒋松喝尿。
蒋松想起不堪往事,咬牙切齿举起一根铁叉,对准面前潜入水中的蒋会,他在河里叉过鱼,知道瞄准的位置要比看上去向下一些,所以只是一叉,就叉中了水里潜泳的蒋会。
鲜血染红水面,蒋会被叉了起来,嘴角溢血,没几口气好喘了,蒋松吐了一口唾沫到其脸上,随即笑道:“蒋会,你也有今日!”
南岸,骑在马上的杨素看着蒋松领人乘船收拾残局,对方出卖家族的行径实际上令人不齿,但蒋松平日里在族中受欺辱太过,引外人报仇,杨素也能理解。
更何况要人死心塌地做事,不给些好处哪里能行,在淮水边叔孙敖庙故意送死的士兵,杨素事前可是预支了丰厚的抚恤。
杨素知道,蒋松出卖宗族的行为虽然龌龊,却有拥护朝廷的大义名分在手,所以官府反倒要立其为新宗主。
此事即便日后闹到天子那里去,昔日在悬瓠号召各地豪强勤王却饱受冷遇的天子会怎么做决定,那还用想?
蒋松的事情被杨素刻意大肆传播,各地大小宗族的宗主怕是要睡不着觉,那些在宗族中地位低下的人,哪个不想成为第二个蒋松,哪个不会蠢蠢欲动。
这正是杨素想要的效果。
虽然跟着西阳王转战淮南,但杨素不认为自己就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
数骑近前,向杨素汇报战场情况,他们说话带着弘农口音,和其他由杨素整编并指挥的豫州降兵完全不同。
弘农杨氏,已经为长安朝廷效力,其弟杨约得知杨素在悬瓠而悬瓠之围已解,特地派了数百族中精锐部曲赶来豫州听从杨素调遣。
恰逢杨素随西阳王坐镇光州,而西阳王准备到处惹是生非,这些部曲正好派上用场。
杨素看看淮河北岸,又看看仓皇上岸、狼狈逃窜的亳州军士兵,不由得面带笑容,今日之战只是开始,他可不会傻傻的死守期思。
奉命坐镇光州的西阳王既然主动出击,那么奉命镇守期思的他,也得主动出击,创造出更多的机会。
。。。。。。
霍州州治岳安,城头飘扬的旗帜换了样式,大批军队正在入城,宇文温领人走进戒备森严的州署,州署内十几名士兵正在往外搬尸体。
死者都是前任刺史的忠仆,跟着郎主一起去了。
而献城有功的有功之士们,在大堂捧着刺史首级恭迎西阳王的驾临。
“诸位能够及时反正、弃暗投明,寡人深表欣慰,想来天子看了奏章后,也会龙颜大悦。”
“多谢大王表功,某等罪臣能得大王信任,实在是感激不尽”
“无需多礼,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大家还要继续立功,协助王师平定逆贼,”
宇文温的开场白,让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方做出了承诺,会让他们的名字上达天听,那就不枉费大家冒着风险做内应献城。
做内应献城,说得好听是为了大义,说直接些就是为了个人利益,不过这没什么好苛责的,宇文温没有看不起这些人的意思。
但一人除外。
此人身为刺史佐官,与其小妾私通,得知敌军兵临城下,索性卖主求荣,如此卑劣行径,即便有大义名分做招幌,宇文温也对其厌恶至极。
就个人来说,作为有小妾的男人,宇文温自动带入了苦主的视角。
但即便如此,该给对方的好处就得给,其他好处稍后兑现,小妾自然先由此人领回家,不是宇文温赞赏隔壁老王,是因为要成大事,就得学会招降纳叛。
大部分人都是俗人,喜欢的东西不外乎财、色、还有功名利禄,水至清则无鱼,宇文温若要做圣人主公,容不得属下有半点道德瑕疵,到头来谁会投奔他?
“反正”功臣们告退,宇文温召集众将入内议事,一旁的阴世师趁着这一间隙,有些担心的问道:“大王,岳安距离合州汝阴不过一百四五十里,而陈军对汝阴势在必得,下官担心”
“担心什么?史将军所部驻扎庐江,距离汝阴也不过一百六十里嘛!”
“不是兵力的问题,下官担心大王若取了汝阴,会导致两国联盟破裂,到时候”
“不要紧,寡人真要拿下汝阴,大家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最后达成共识嘛。”
阴世师只道宇文温思路精奇,本该坐镇光州,静观淮南生变,结果派兵铲除各地豪强坞堡,阴世师原以为要折腾很长一段时间,结果对方又有新想法。
宇文温领兵来到光州以东三百余里的霍州岳安,看样子是要攻取淮南要地汝阴,阴世师拦不住,只能劝。
阴世师不知道对方刚才说的是戏言还是真话,但他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于是尽量提醒:“大王,我军一旦抢先拿下汝阴,陈国怎会善罢甘休,又如何能达成共识?”
宇文温闻言一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和陈国强行达成共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