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后方,除了驮马、辎重就是野战餐车,随军伙夫们在战场上为大军提供热饮、热食,野战餐车是黄州军的最新军备,可以确保将士们在战场上及时喝水解渴、吃东西填饱肚子。
一场大战可以打上一天,清晨吃过早餐的士兵,到了中午肚子会饿,随身带着的水囊、竹筒,到中午时里面的水早就喝完,如果不能及时补充饮食,咳得喉咙冒火、饥肠辘辘的士兵哪里还能撑过“下半场”。
右军主阵,李靖拿着个热乎乎的炊饼,看看面前一辆奇怪推车,周围将士、部曲们都在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发呆的李靖显得十分扎眼。
李药王见着弟弟发呆,用手肘碰了一下对方:“三郎,赶紧吃,午后怕要开始打硬仗了。”
“呃,兄长,他们在做什么?”
李靖指着那些围着推车忙碌的人问道,推车上竖起一个支架,支架里有木棒连接起来的长棍,末端有铁制钻头,垂直向下插入地面,而那些人正围着支架下端转悠,就像是拉磨的驴。
“啊,那是在打水井呢。”李药王笑了笑,“这器具是用来打井的。”
“打井?”李靖闻言觉得难以置信,“既然有水车储水,何故多此一举打井?更别说在战场上打井,这不是”
李靖没有把“乱来”二字说出口,毕竟让那位听到了怕是有麻烦,不过他无法认同那一位的做法:在战场上打水井,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李靖熟读兵书,又有带兵经验丰富的舅舅指导,当然知道一场仗打下来耗上整天是常态,那么及时给将士补充饮食是必须注意的细节。
战事胶着,他观察了一上午,觉得西阳王所摆大阵中规中矩,虽然兵员素质参差不齐,却能做到阵型整齐、各部听从号令,以此看来,此战有希望获胜。
西阳王注意中午时给将士提供饮食,李靖觉得这是一个合格主帅必须考虑到的事情,当然能有热饮热食确实不错,但他觉得就地挖水井这种事是不是太夸张了。
士兵体力是有限的,总不能就这么在野地里昼夜无休的打上数日,而一场大战打了一天,也该见分晓了,随军水车储备的水量已经足够,还打井做什么?
“出水了!出水了!!”
欢呼声打断了李靖的思绪,他抬头一看,果然地面上打出的碗口大洞眼里冒出水来,一开始很浑浊,不一会就变得清澈,只是水量有些少。
李靖觉得这种水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却见那些人拿来个竹筒插在洞眼上,折腾了一会,摇动竹筒顶部的一个铁杆,竹筒侧面的口子就源源不断流出水来。
这玩意应该是打水用具,虽然解决了打水问题,但李靖还是觉得战场临时打井十分多余,一旁调兵遣将的行军总管韩擒虎见着外甥眉头紧锁,笑道:“药师是想不通为何打井?”
“舅总管,这无非是未谋胜、先谋败,然则十余万兵马决战,败者兵如鸟兽散,想要原地据守、靠着几眼水井熬到援军抵达,在下觉得这不可能。”
李靖没有军职,所以在公众场合下只能自称“在下”,他认为自己看出了西阳王的打算,对方是在为战事不利时原地据守做准备。
毕竟没干粮吃还可以杀马,忍上一段时间,而没水喝的话将士们是忍不住的。
韩擒虎见外甥没开窍,反问:“谁规定了决战就必须当日分出胜负?”
“嗯?这”
李靖闻言哑然,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情景:
敌军若不求今日决胜,而是采取另一种战术,以步兵对峙,然后以优势骑兵在外围驱散、压迫己方骑兵,最后极有可能将己方步兵困在这里,进退不得。
到时候数万将士们饿了可以吃干粮,渴了的话,那些水车的储水量未必够这么多人喝,更别说在对峙状态下,人会很紧张,流汗多,口渴得更快。
战场附近有小河,但在敌人优势骑兵的拦截下,己方去打水的士兵怕是有去无回,到时候再对峙上一日,口渴得喉咙要冒烟的将士们会崩溃。
想到这里,李靖只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他虽然和舅舅谈论兵法时不落下风,但毕竟从没有经历实战,所以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决战,谁规定了当日就要分出胜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