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人心中不安,徐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不敢想像某种可能,因为仅凭一般的流寇是无法威胁到他家坞堡的安全。
即便此时坞堡可能很危险,但徐盖不顾随从的劝阻,依旧快马加鞭往坞堡方向赶,走出没几里地,被几股骑兵前后夹击,围在旷野里。
对方杀气腾腾,虽然没有亮明身份,但徐盖能猜出这些骑兵的来历,如今敌众我寡,他和随从只能认命。
一行人下了马,老老实实束手就擒,骑兵们问清他们的身份之后,押着徐盖等人向坞堡那边而去。
走着走着,徐盖发现濮水两岸聚集大量兵马,南岸的骑兵正沿着搭建好的浮桥渡河抵达北岸,人数量很多,都是骑兵,至少有上千骑。
对方竟然不是集中全力进攻离狐,而是分兵到这边,徐盖觉得有些费解:徐氏坞堡除了位于濮水北岸,并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
接近坞堡,徐盖没发现坞堡里有火光闪烁,而之前升起的浓烟很快便消失。
坞堡外,濮水北岸,他时常钓鱼的岸边大树下,聚集了许多人,全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而徐盖被人带到外围,有将领模样的人来问了情况,为他和随从松绑,然后带往大树下。
树下,徐盖之父徐康正与一名年轻将领交谈,徐盖见着父亲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连夜赶路的西阳王宇文温,手里捏着一只刚捉的乌龟,看着潺潺东流的濮水,问一旁的徐康:
“寡人于小黄府署清点户籍、文档时,曾见过徐府君所写劝农桑的文告,又听得乡老提起当年往事,说徐府君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徐府君后来为何归隐乡里,不再为官?”
徐康瞥着儿子徐盖平安归来,心中稍定,随后回答:“大王,当年长安局势动荡,徐某不知天命如何,兼之家中妇孺众多,只能急流勇退。”
“既如此,如今天子于长安重整河山,正是用人之际,徐府君可愿为国效力?”
“徐某愿做王师马前卒!”
宇文温点点头,直接提出要求,要求徐康写一封亲笔信,劝劝濮阳的有识之士,做出正确的选择。
徐康,故齐时任谯郡太守,齐国谯郡治所即如今的亳州小黄,而徐康之父徐鹊,北魏时任濮阳郡守多年,所以徐家在濮阳有很多人脉,这正是宇文温想要借助的“资源”。
所以,他亲自带兵“拜访”徐氏坞堡,对方若是识相那倒还好,若是不识相
对于西阳王的要求,徐康当然不会,他知道面前这位西阳王不是好敷衍的,若这点眼色都没有的话,他就白当了那么多年官。
而他确实在濮阳有很多熟人,如今邺城朝廷的大军在曹州惨败,形势已经很明显,所以他写信去“讲道理”,肯定很多人能听得进去。
徐康见着儿子来了,赶紧向西阳王介绍顺便求情:“大王,这是犬子,名盖,之前曾护送粮草到左城资助逆贼,此为无奈之举,还请大王莫要见怪。”
“无妨,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是无能为力,寡人不会苛责。”
宇文温饶有趣味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徐盖,又看看河边情景。
他所处的这条河名为濮水,实际上是“南濮水”,可以和一个典故扯上关系,看着面前一老一少,宇文温有了主意:“徐府君,令郎可曾读书?”
徐康闻言答道:“犬子时常读书,只是资质愚钝,未有长进。”
“是么?”宇文温再度看向徐盖,他认为这种谦虚的话得反过来听,于是开口说:“徐郎君?”
徐盖猜出面前之人就是“那个人”,赶紧行礼:“草民在,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宇文温抬起手,看着手里那缩入壳的乌龟,提问:“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