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处流放地,还算是好的,毕竟只是在纺织作坊里干活,累是肯定的,但好歹距离家乡不算太远。
而最严重的,就是被流放到岭表广州,被流放的人们从此远离家乡,死后变成孤魂野鬼,无法落叶归根,不得和祖宗们在一起。
此时,州署里哭天抢地的囚犯们被士兵一个个带下去,待得验明正身之后,分别关押,从明日开始,他们就要前往不同的流放地服刑。
囚犯们排队来到一处小院前,以十人为一批,进入院内,分别由吏员核对身份,等着“各奔东西”,队伍之中,等待验身的陈树神情恍惚。
不知等了多久,他和九个囚犯被带入院子,被人带进院内一排房间中的一间。
陈树从亮堂堂的院子走进光线较差的房间,眼睛有些昏花,待得他的双眼看清房内情形时,不由得一愣,随后松了口气。
坐在书案后的吏员,看着他,随后低声笑起来:“一转眼,都三年了呢,阿树。”
“是啊,说好一年,结果又加一年,临到头了,再加一年。”陈树平静的说着,脸上已经没了进来时那恍惚的模样。
“这不是没办法么?”
吏员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三年了,欢迎回来,只是王府已经搬到小黄,你这一去黄州,西阳城里的王府可冷清许多。”
陈树,是当年大王收养的孤儿,奉命潜伏河南,执行特别任务,后来因为形势需要,迟迟不得回府。
今年初,日兴昌柜坊要在河南各地发放青苗贷,阻力重重,于是潜伏的陈树根据“组织”的命令,开始搞事。
他想方设法鼓动那些对日兴昌柜坊放贷行为不满的人,挑唆对方闹事,是为“欲擒故纵”,提前激发“可控”的冲突。
“组织”把这种行为叫做“钓鱼执法”,还专门培训大家,如何高效的鼓动别人闹事,陈树是其中成绩突出者。
如今,陈树让许多对日兴昌心怀不满的人大规模闹事,却在事前把消息传出去,以至于这些人被官府一网打尽,不仅要坐牢,还要被流放。
而他自己,也被官府抓了,判了流刑,服刑地是黄州西阳,要作为官奴,在西阳的纺织作坊里干活。
实际上,是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陈树的“上级”兼昔日王府的同伴,如今就坐在他面前,提前欢迎他回来,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阿树,恭喜了,大王亲自批的条子,让你成亲。”
陈树听得是郎主批准他成亲,激动之余不由得期期艾艾,因为他在想新娘是不是“她”,却怕不是“她”。
“她一直在等你,没有到小黄,如今在西阳城外庄园里做事,等你到了西阳,再入王府,郎主说了,择个良辰吉日,让你二人成亲。”
听得是她在等他,陈树几乎要喜极而泣,他还以为她已经忘了他,嫁给其他人了。
他和她,都是大王收养的孤儿,从小在王府公府长大,而依着惯例,长大的孤儿、孤女只要相互间两情相悦,时机合适就能成亲。
泪如泉涌的陈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吏员见状,猛地拍了一下书案:“大胆刁民!犯了王法,官府只是流放你到黄州,有何好伸冤的!”
话音刚落,陈树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