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的父亲入周之后行事小心谨慎,躲过了历次劫难,得以善终,高士廉为了自保,不敢广交名流,深居简出,三十多岁了,不过是从九品的小官。
她自己,作为一个被夫家赶出家门的未亡人,拉扯着一对儿女,寓居在兄长家。
兄长不仅要赡养母亲,养活妻儿,还得养活她这个妹妹还有外甥、外甥女,手头拮据,没有什么财力。
所以,高氏一没有夫家做后盾,二没有娘家来撑腰,若按着门当户对的说法,她家已经高攀不上什么权贵之家,女儿长孙氏的婚事可不乐观。
结果好运就上门了。
前不久,皇后派人来,说要为吴王说媒,娶高氏之女长孙氏为吴王妃。
能和天家联姻,这当然是大好事,但高氏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自家情况不怎么样,她无法理解天子为吴王找王妃怎么找到她家了。
皇子的婚事没那么简单,必然和权贵、武勋或世家大族联姻,以便有个好妻族,为皇子平添助力,所以高氏思来想去,都搞不清楚天子怎么就想到她女儿观音婢。
对此,高士廉一开始也很意外,不过现在有见见解:“小妹莫要妄自菲薄,为兄以为,天子是念了妹夫的旧情,毕竟妹夫当年为朝廷奔波,与突厥可汗们周旋,总是有大功的。”
但高氏觉得这说法有待商榷:当年长孙晟去世没多久,继子长孙无宪就把她和儿女赶出长孙家,若天子真念长孙晟的功劳,怎么没见派人主持公道?
这想法,她没说出来,却表现在脸上。
高士廉看出来了,开解道:“那狂徒所作所为,再怎么都是家事,天子能怎么主持公道?”
“莫非特命有司训斥?真那样,狂徒就会对你和颜悦色?对四郎和观音婢低声细语?”
“郑侍郎是怎么对继母的?天子还为此在朝会上训斥了几句,之后郑侍郎又对其继母好了多少?”
郑译续弦萧氏,为梁国公主,郑元璹非萧氏所出,这对继母子的关系很差,自从郑译去世,关系就更差。
郑元璹不孝顺年迈的继母,让其独自生活,萧氏病了也不闻不问,结果年初朝会上被御史当众弹劾,这件事闹得众所周知,高士廉自然也听说过。
为此,天子当场就训斥郑元璹一番,结果郑元璹事后宁愿花钱给继母换华宅、增加奴婢伺候,每月补贴钱粮布帛,也不把继母接到家中奉养。
天子对此也没说什么,毕竟家务事,怎么管都是麻烦。
高士廉一番开解,却无法让高氏心中疑惑消散,他索性说些好听的:“陛下大概是想为吴王寻个贤内助,要相夫教子,观音婢知书达理,不正合适么?”
“再说了,妻族家势若指望不上,只要妻兄、妻弟有才华,那也不错,莫非妹妹以为四郎不堪大任?”
说到儿子,高氏瞬间念头通达。
没错,她儿子长孙无忌有才华,即便是守父丧期间也刻苦读书,今年秋天过了乡试,如今正在备考,为明年开春的会试做准备。
儿子做了许多“模拟题”,成绩不错,有很大把握通过会试,进入殿试。
这么一想,高氏心定了:所以,天子大概是看中我女儿温婉贤淑,又觉得我儿子有才华,才有如此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