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散朝回来的宇文温颇为高兴,朝服都没换,手里拿着今日出版的报纸,不住吹嘘“黄州速度”,然而这种吹捧不过是“自吹自擂”,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有多少听众。
“本月当值秘书”杨丽华为宇文温更衣,见着这位喜形于色,只觉得好笑:“二郎这是怎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没人敢说天子“尾巴翘起来”,但后妃们可以,因为宇文温不介意和家人开玩笑,于是他顺着话题说:“哼哼,尾巴翘起来怎的?小的们表现出色,本大带字音王高兴!”
宇文温哼哼着,挥舞着报纸,差点打到杨丽华脸上。
“黄亳线贯通,首列列车满载乘客千名,从黄州西阳出发,昼夜兼程,花了二十小时,走完全程九百里的铁路,沿途小站都有停靠,平均运营时速时速四十五里。”
“延长线从淮水经涡阳到亳州小黄,全程三百里,一年就建成通车,看看,看看,这就是黄州速度,大冶制铁所的铁产量可不是吹的!”
杨丽华为宇文温更衣完毕,见其不住吹嘘,宛若一个考得好成绩的孩童向家长炫耀,便从食盒里捏着个饼干在宇文温面前晃了晃。
见对方摇摇头,她放下饼干,问:“这消息昨晚不是已经知道了嘛,怎么今日把二郎欢喜得嘴都合不拢?”
“两码事,两码事,昨晚我高兴,那是独乐乐今日是广而告之,大家都知道,那是众乐乐。”宇文温说完,示意杨坐在身边,摊开书案上放着的舆图。
“这可不容易,光黄铁路原先已经延伸至淮水南岸,但要跨河前往亳州小黄,首先就要修建淮水铁路桥,这可是一个技术难题,因为桥墩不好修。”
“淮水你是知道的,河水流量大,终年不竭,要在那么深的河里打桩可不容易,如要修建能够承受巨大重量的大型桥墩,那是难上加难。”
“浮山堰你知道吧?故梁时,为了回水灌魏国寿阳城,梁军在寿阳的淮水下游筑坝拦河,是为浮山堰,结果花了数千万斤铁、无数人力无力都搞不定,可见淮水流量之大。”
“虽然修桥墩和修拦河堰坝不是一回事,难度也不同,但是河水湍急,对施工队的施工造成很大影响。”
宇文温越说越来劲,杨丽华想借故脱身而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倾听。
“没有什么桩子是蒸汽打桩船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多来一艘!”
“依靠蒸汽打桩船,往淮水河底打桩,穿透沙层,直达岩基,一根、两根、四根、许多根,最后合拢在一起,就是支架,然后套上大型铁筒,直插河底,把筒内河水抽干,然后注入水泥和石块。”
“这可是不得了的新工艺,最开始在西阳出现,经过十余年完善,在荆湖各地修了不少桥,所以技术已经成熟,用在淮水铁路桥上,恰逢其时。”
“淮水铁路桥只是其一,还有徐州彭城到亳州睢阳的铁路即将通车,将来横跨通济渠的铁路桥,也要用这种办法修筑。”
“睢阳在小黄以北,你可知为何修徐州彭城至亳州睢阳的铁路,而不是把彭城和小黄用铁路连接起来?为何小黄还有额外修一条铁路去睢阳?”
杨丽华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宇文温以前就念叨过,但此刻却装作不知:“妾不知呢”
宇文温喝了杯茶,又开始炫耀:“哼哼,睢阳是通济渠上的商埠,徐州西行至睢阳,再往西,一路向西,就是汴州开封、荧州荧阳,再就是洛州洛阳,这条铁路将来可不得了,可以说是横贯中原的一条横线。”
“届时,人员、货物从东海之滨的海州登上火车,一路况且、况且过睢阳、荧阳、洛阳、长安直达陇右,那是多么壮观的旅程?”
杨丽华明知故问:“可这条铁路不是预计要花数十年才能修成的么?”
“嗯,你我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了,不过有个好的开始,不值得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