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午,念先生一脸疲惫地回到了沙河镇。晚上,东方远照例让耿氏做了几个菜为念先生接风洗尘。
喝过几盅后,老贾问:“念先生,你这次回乡扫墓,沿途看到的有没有啥新鲜事啊?”念先生:“风光依旧,老百姓的穿着打扮、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啥变化。要也有不一样的,一路上,我见到几个高鼻子、深眼窝的洋人,还听信洋教的人也多了起来。”
东方远:“我听过洋教,洋教信的是耶稣基督。我还听,洋教的庙宇叫作教堂。”老刘不解地问:“咱中国人信洋教有啥好处啊?耶稣基督肯定不是咱中国的神啊!”
东方远:“有好处的。那些传教的洋人都有势力,官府都不敢得罪他们。八国联军进北京,把朝廷都打怕了。洋人在咱们中国是大爷啊,有些中国人信了洋教背后就有了靠山,听有人在走路的时候,胸脯都挺得老高,对那些不信洋教的中国人都看不起了!”
老贾:“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洋人呢!”念先生:“那些洋人都在大城市里面住,我在一个镇上住店的时候听人,洋人在中国不少的大城市里设有租界,这些租界就是国中之国,中国的地盘咱中国人就管不了。”
老刘吃惊地:“还有这样的事?这不是没有王法了嘛!”东方远苦笑着:“就是没有王法了,咱大清国的王法管不了那些洋人!我还听那些洋人在中国的地界上犯了罪,中国的官府也管不了他们,这叫啥领事裁判权!”
老许:“乖乖,洋人在咱中国犯了法,不受中国的王法管,那洋人在咱们国家不就是人上人嘛,咱大清国的朝廷是干啥吃的啊?”
念先生冷冷一笑,“大清国的朝廷是管大清国的老百姓的,只要老百姓不起来造反,那些当官的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假如有老百姓造反,那些洋大人就帮朝廷镇压。朝廷还感激那些洋人呢!”
东方远笑着:“咱还喝酒吧,喝着酒聊着。我先端两盅。”
念先生、老贾、老刘和老许也都喝了两盅酒。
念先生接着:“几年前我就听有人绘制了一幅时局图,不过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在那个镇上住店的时候,碰巧跟两个年轻人住在了一个屋里。那两个年轻人不简单,他们都留过洋,见过世面。有一个年轻人带了一张报纸,我在上面见了这张时局图。”老贾问:“时局图的上面是咋的啊?”
念先生:“上面画的内容触目惊心啊,上面一共画了五个中国人,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手里举着一个铜钱,看出来他是一个搜刮民财的贪官一个人一只手高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女的,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只顾寻欢作乐,耽于酒色,不顾民族安危的人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拿着一杆烟枪横躺在地上,就这样一个大烟鬼子的大官,还能指望他给老百姓干正事吗?剩下那两个人,一个人在马旁边举重练武,另一个人在读书,书上写赢之乎者也,这两个人都在鸦片官员的罗网之中,代表那些被朝廷用科举考试愚弄的老百姓。”
东方远叹了一口气,“确实就是这样的!”
念先生:“关键是上面还画了一条狗、一只熊、一只青蛙、一个太阳、一只鹰!”老贾又问:“这些东西是啥意思啊?”念先生:“这些东西代表英国、俄罗斯、法国、日本那些国家,这些国家把咱中国的好多地方都占了。有的逼着朝廷签订条约把咱们国家的地割走了,有的划了租界,在咱们的地面上耀武扬威、为非作歹!时局图的两边还写了几个字:不言而喻、一目了然。看了这些,我心里就跟刀子割一样啊!”
老许夹了一筷子菜,“念先生,你别不痛快了。国家大事有朝廷佬跟那些当大官的人操着心,咱老百姓操那个闲心干啥啊?还是喝酒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