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的后门,斜对着济世女学的前门。现在应该改叫济世堂了,招牌已经换过了,据说等最后几节课上完,程云鹤就会被辞退,而昔日的女学,将彻底改头换面,成为一家普通的医馆。
薛静妤那样的为人,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吧。不知今日这一出闹剧,是否便是出自她之手?孔明月站在明澈后门的台阶上,望着济世堂院门上的匾额,兀自出神。
济世堂紧闭的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道缝,程云鹤探出头来,看见了对面的孔明月,忙压低了嗓音问:“明澈是不是有人闹事?是宁惠夫人遇到麻烦了吗?”
济世和明澈不一样,明澈始终是敞开大门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而济世约束极严,一言一行都受薛静妤的管束。是以程云鹤想要打听叶雨潇的情况,只能偷偷摸摸。
孔明月笑了笑:“一点小麻烦,和宁惠夫人没关系。”
程云鹤看她脸上清浅的笑容,恍了下神:“孔六小姐,你……今儿似乎有点不一样。”
孔明月低头一笑,没有作答,转身进去了。他们通共就没接触几回,她是不是和平常一样,他又如何知道。
明澈的前院和后院,是两个世界。前院闹翻了天,后院却是一派宁静祥和。病人们或躺在床上养伤,或由人搀扶着在院中散步。但若仔细留意,会发现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首,义愤填膺地议论着薛家败坏叶雨潇名声的事,抒发着无法帮助叶雨潇的愤怒。
叶雨潇向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偏偏被人泼污水这种事,当事人不好露面,不然谣言只会愈演愈烈,想必她这会儿心里憋屈得很吧。孔明月叹了口气,去找叶雨潇。
叶雨潇正在手术室,给猫儿巷的一名灾民缝合腿部的伤口。孔明月换好衣裳,消过毒,推门进去。
叶雨潇见到她,顺口便问:“他这道伤,已经好几天了,但一直到今天才开始缝合,你可知道为什么?”
叶雨潇是真拿她当了关门弟子,只要逮着机会就教她。孔明月心生感动,愈发觉得答应欧阳晟的提议,是正确的选择。
她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伤员的脸,记起了这名伤员伤口的特点,回答叶雨潇道:“因为伤口里先前有脓肿,所以得先消炎排脓,等腿恢复健康后再缝合伤口。”
“对。”叶雨潇赞许点头,“他这腿,跟鲁王当初很类似。”
鲁王?刚才欧阳晟还说,要鲁王认她做义妹呢。虽然鲁王一脸茫然,但她却能隐约猜到欧阳晟这样做的目的……孔明月静静地看着叶雨潇缝完了最后一针,帮她剪断了缝线:“夫人,我并非柔弱之人,之前是因为环境所迫,不得不委曲求全。从今往后,我会强硬起来的。”
什么柔弱,什么强硬?叶雨潇把伤员交给春晓,同她出了手术室:“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孔明月摇头:“夫人,您不愿意嫁给薛大人的吧?薛家这般羞辱,您肯定不愿嫁的。”
“我谁都不嫁。”叶雨潇摘下手术帽,叫她帮忙脱手术服,“薛家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只要我不松口,他们还能把我绑上花轿不成?至于名声,谁在乎。”
她一向活得洒脱,孔明月真相信她不在乎名声,但很显然,她不在乎,不代表欧阳晟不心疼。
她还没透出委屈呢,就已经有人暗中替她谋划了,不知羡煞多少人。孔明月暗暗羡慕着,道:“夫人,既然您没有嫁给薛大人的打算,可以把薛大人捐赠的五千两银票,借给我用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