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关允的级别,直截了当地要求郑天则回避,既是僭越,又是不懂官场规矩的表现。在场中人,能直接一言而定要求郑天则回避,除了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外,就连崔同和曾伟宪、冷岳,也不会如此托大。
更何况现在几位重量级领导都在,根本就没有关允说话的份儿。
呼延傲博眼中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蒋雪松精心挑选的秘书也不过如此,遇事慌乱,口不择言,连基本的官场规矩都不懂,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他的目光就悄悄一斜,想观察一下蒋雪松的反应。关允难道不知道蒋雪松性子平和处事手法优柔寡断,向来不喜欢直来直去?
不料让呼延傲博失望的是,蒋雪松非但没有生气,而且好像还被关允的话说动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的话有道理,呼延市长、崔书记,你们怎么看?”
以为再晚一步就赶不及的郑天则一下呆住了,他紧赶慢赶地赶来,不就是为了先入为主,将进取学院事件的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不让蒋雪松好借题发挥,怎么平空杀出一个关允,敢对他呼来喝去让他回避?
关允算老几?
郑天则对关允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想起上次在夏德长面前想要拿下关允,最终被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的意外现身而搅局。不由他不心中大跳,难道说草根出身的关允,还真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来历不成?
上次在夏德长面前对关允下手,郑天则并不完全是为了捧夏德长的场。而是为了借打压关允而让蒋雪松难堪。
郑天则也清楚夏德长对他有拉拢之意,但郑姓未必就看得上夏德长,夏德长太自大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夏莱是夏德长女儿的事实,就连夏莱暗中调查进取学院的内幕,他也清清楚楚。夏德长还以为他蒙在鼓里?
郑天则就对夏德长嗤之以鼻,到底是京城空降的干部,太不了解基层了。以为只凭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来头就可以让下面的人趋之若鹜?做梦!
郑天则想了许多,也清楚夏莱事件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既然问题已经发生了。就本着解决问题的精神来善后,不信在黄梁地界上,还有什么压不下的风浪。他这么想着,眼睛就看向了呼延傲博,现在是一号二号正面对决的时刻。他连常委都不是,只能等一号二号分出胜负才有说话的资格。
呼延傲博被蒋雪松直接当面一问,为难了,蒋雪松以前和他说话总是和风细雨。而且都是以商量的口吻,今天是第一次明是征求意见。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难道说蒋雪松风格变了?怎么可能。一个人的风格怎能说变就变?
难道是因为关允的缘故?
也确实有一种说法是,官场之上,有气运互补一说,不但下级需要领导的提携,领导也需要一个得力下级的相助,呼延傲博听说过一件真事,有一个省级领导行事方圆有度,手腕极其灵活,但在后来换了一个飞扬跋扈的秘书之后,风格也突然为之一变,凡事都喜欢先声夺人不说,还不再讲究事缓则圆的手法,做事不留余地,处处逼人让步,结果没几年秘书事发,他也受到连累,黯然下台。
只想了片刻,呼延傲博就有了决定,不管蒋雪松怎样维护关允,关允现在毕竟还不是蒋雪松的正式秘书,他不必看关允三分薄面,再说就算关允真担任了蒋雪松的秘书又能如何?一个小小秘书还想掀起黄梁的风浪?自不量力。
“蒋书记,我的个人意见,进取学院虽然是郑姓的产业,但和郑天则并没有直接的联系,黄梁姓郑的多了,不可能郑姓出现问题,都要郑天则回避,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呼延傲博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关允脸上一扫而光,淡淡的眼神中,有复杂而意味深长的内容。
关允对呼延傲博的示威视而不见,他虽然和呼延傲博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呼延傲博并不陌生,夸张一点说,自从孔县出了大坝事件后,让关允在感觉上一下和呼延傲博拉近了许多,或者说,呼延傲博的神秘面纱在大坝裂缝事件暴露之后,也揭开了一角。
先不管在孔县的问题上呼延傲博是怎样和蒋雪松暗中作对,也不提呼延傲博躲在背后插手孔县局势,不惜以破坏大坝为代价也要推动李永昌的倒台,或是在冷枫任命的问题,他又怎样和蒋雪松的立场完全相反,关允有理由相信,呼延傲博处处为蒋雪松的大计设置障碍,并非是为了帮冷枫或李逸风,而是为了他在黄梁市的大计。
想想也是,呼延傲博和蒋雪松年龄相差无几,但一个书记一个市长,实际上是差了一届的距离,呼延傲博确实也应该有紧迫感,他想追赶蒋雪松,或是迫切需要政绩来证明自己的才干,又或是和蒋雪松理念不和,不管是什么出发点,他现在开始露出强势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