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鱼和熊掌(2 / 2)

方雪也跟着点评了两句,她对八大山人的认识可就要深刻得多。

朱秀芳赞了两人几句后,又问他们对新拿出来的四开《山水册》的看法如何?

方雪给机会,让周夏先表现。

周夏也就坦然接受,侃侃而谈,“我觉得除了那幅驴字款的《花石图》之外,其他几幅画,都应该是张大千的仿品。”

朱秀芳一听,觉得有些意思,就问他,“你觉得那幅画是真迹吗?”

周夏点头称是,“虽然题款和风格有些不符,但画本身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八大山人的风格特征一致。”

朱秀芳没有立刻给他答案,而是转头问方雪,“小雪,你的意见呢?”

方雪也坚持她自己的意见,“我也觉得其他几幅画,是张大千的仿品。但那幅《花石图》,我不觉得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但应该不是出自张大千的手笔。”

她这说完后,就等着朱秀芳给出点评意见。

周夏虽然是稳操胜券,但并没有表现得很急切,或者自得意满之类的。当然,适当的自信还是必须有的。

朱秀芳就笑着说,“其他几幅画你们的鉴定都没问题,张大千仿八大山人作品的风格,你们看了这么多的张大千仿品,想必已经相当清楚了,我就不用多说了。”

方雪和周夏都点头。

“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更改的话,我请你们再仔细看看这幅画。最好不要去看题款,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这幅画本身的表现如何,是否表达出原作者丰富的情感。”朱秀芳接着又说道。

朱秀芳刚刚已经听方如建讲过周夏对几幅画的鉴定结果,有错误的,但正确得更多。这也充分说明,周夏在书画鉴定方面,还是有相当天赋的。运气也足够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逆天地收到《杜鹃啼血图》了。

方雪听了她这样的话,面色微微变了起来,她自然听懂其中的潜意思。

再说了,这东西是真是假,只能有一个可能。这也就意味着,她和周夏两人的结论,只可能有一个是正确的。

朱秀芳要他们仔细看画本身,而不是题识,这也就说明,这幅画,极有可能是真的。不要被题款所误导。

方雪顿时想到,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是后人在真迹上做了伪题。

她当下,也就按照着朱秀芳的提示,仔细去从画本身上面,去仔细分析落笔,勾勒,承转等等。并感受其中所蕴含艺术气息,以及所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

方雪也明白,她现在还有更改意见的机会。

她本身也是极有鉴赏天赋的人,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以及相关的题款,就把它当成是没有题款的话,来做鉴定。

方雪也发现,这幅画,确实很有八大山人的神韵。

她仔细琢磨之后,也就改变了她之前的看法。她并不是冥顽不灵的人,脑子也异常活泼灵动,朱秀芳让他们给出结论的时候。

方雪也就根据她的判断,得出结论来,“我刚刚又仔细鉴定过我觉得这幅画,确实应该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但上面这驴字款,应该是后人添加上去的。”

朱秀芳微微笑了笑鞍而问周夏,“周夏你觉得呢!”

周夏回答说“我觉得这题款,也应该是八大山人亲自题款的。”

朱秀芳就说,“那还是不能解释,这幅画的题款和风格不相符合的问题哦。”

周夏就说八大山人的风格转变也不是一朝―夕的事情,总得有些过度的作品,单纯以题款的年代来确定风格,也不见得就十分正确。反正我是觉得,这幅画,应该是他在风格转变的过程中所做的一幅作品。

这样的作品,价值更加珍贵,因为它能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八大山人在风格转型的过程,所经历的一些东西。”

“讲得好!”朱秀芳和方如建相视一笑,然后高声赞叹道,“的确是存在这样的可能的,小雪你说呢!”

方雪点头,表示认可这样的说法,确实有这可能。

但是,她心底也存在一丝侥幸,这也并不能说么,这幅画就真是如此。

“朱教授,你们的意见是?”周夏到底脸皮厚,帮她问了出来。

朱秀芳笑着说,“小雪,看来在书画鉴定上面,你还得加倍努力呀!”

“我会的。”方雪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偷偷瞄了瞄周夏,看他倒没有什么得意,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这才让她心底感觉稍微好受些。

“这幅画,我和老方仔细商量过,还找其他的鉴赏家一起鉴定过。对于这题款,以及作画的时间,大家的说法也都不太一致,理由也各不相同。”朱秀芳缓缓道来。

朱秀芳先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基本上,大家都一致认定,这幅画应该是真迹。”

然后她又说,“但是,这其实也是两个答案,正确的,只能是一个。”

方雪和周夏都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这话并不难理解。

方雪和周夏两人的意见,就代表着两种观念,虽然都认定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但在作画时间上,却又产生了分歧。

周夏认为题款是八大山人杂笔所提,也就意味着,这幅画是作于八大山人五十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他使用的驴字款。

像方雪这样,认为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但题款是后面添加上去的。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判断,这幅画是八大山人在六十岁以后,作画风格比较成熟之后的作品。

两者看起来相似,但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鉴定结果,也不为过。

方雪也就愈发凝神贯注,想要得知朱秀芳他们的鉴定结果如何,她心底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盼望她支持自己。

但朱秀芳的活,无疑让她有些失落,因为朱秀芳缓缓道,“但是,经过我们这些日子仔细琢磨,细细推敲,我和老方认定,这幅画的题款时间,完全是八大山人的亲笔所做。”

朱秀芳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

方雪和周夏也就仔细聆听她说话,“一则,这驴字款,我们仔细和其他八大山人的驴字款真迹对比过,甚至还用电脑扫描分析过,最终可以确认,两者是完全一致的。同样,几开画里的《花鸟图》,张大千所题写的“驴”字款,和原款对比起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在肉眼看来很细微,几不可查,但经过计算机对比分析后,差别就很明显了。这得归功于现在日益进步的高科技技术,除了让造假更为方便快捷外,也能为我们做鉴定,带来很多便利的地方。假如张大千作假的时候,像现在这样的技术帮忙的话,他所做的仿品,对我们来说,更加难以鉴定。”

朱秀芳接着又讲道,“另外,从这幅画本身来讲,相当有八大山人的风格特征,那种独特的,别人根本无法临摹的神韵。这幅画整体风格虽然是趋于成熟稳重,圆浑雄厚的。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从落笔轻重,墨沁入纸张的程度,还是能够看出,这其中,还是存在着从刚转柔的过度。这也能说明,这幅画,正是处于八大山人风格转型时候的作品。就像古时候的修士开炉炼丹,并不是一触而就,而是百转千回,最后方能练就仙丹。八大山人题写驴字款,和后面八大山人款的时间相近,那时候,能有这样的作品,并不稀奇。”

方雪这会也就不再坚持她自己的意见,她也在心底承认,是她自己的功夫做得不到家,她这会,也没有条件,将这幅画用电脑扫描分析。她也连忙说道,“多谢朱教授的指点,如此一来,这幅画的价值,可就相当高了。”

朱秀芳笑着说,“这幅画对我们研究八大山人的作品,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价值什么的,就不需要去多提,反正我们是没打算将它转手给别人。周夏,你在这方面的天赋真的很高,真不考虑专门从事书画方面鉴定?”

周夏连忙回答说,“我也只是凭感觉而已,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说道天赋,小雪肯定不会比我差,我觉得,我运气更加好而言。能跟着朱教授你们学点东西,就是我的幸运,我也就满足了。瓷器玉器鉴定那边,我没办法得放手。”

看他坚持己见,朱秀芳轻叹一声,也什么好办法,在她看来,这两方面,是鱼和熊掌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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