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不、是、吧!
那个摇摇晃晃、挎着只酒葫芦就冲上去的矮挫老头,不是酒池峰上那个整日不管事、就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酒翁吧!
额滴个亲娘咧…
范贤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得,这世上最好的伪装不是易容术,不是深海云母所制、佩戴感极其舒适的仿真面具,也不是手段高明的物理伪妆。
而是,最简单、质朴,最让人觉得合情合理的‘我看上去很不简单,其实我很简单,但实际上我确实不简单’的故作神秘反向操作法。
于是,此时看到这一幕的人,会心地点点头,道一句‘看,我早就猜到了’。
索、然、无、味。
范贤额头挂了一片黑线,无语地继续往前摸去。
险些,又被小概率了。
特地绕远而行,结果,拿着死神同款镰刀的萝莉、使一手好似化骨绵掌般内劲极强功法的老者,与那短发男子打着,居然就往他这边杀过来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要是被三人汹涌的罡气波及,就算他穿了宝贝打底衫——紫青软甲,一品高手勉强一挡,可宗师境大佬的究极一斩,怕是只有凉的份儿。
谨慎至上,狗命,呸,小命要紧。自打离开京都,这件打底衫除了洗澡,就没离过身。
这些莽夫,怎么阵前才嘲讽了那么会儿,就上头开打了呢?
当自己是超级赛亚人,还是被剁成肉泥都能细胞再生长回来的无心法师啊。
就不能等他摸到那个什么长老身边,再开干吗?
不是说他战力有多强,关键,那前后冲出去的七位,虽然配合默契,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凭借自身经验和所修功法硬干。
七位一品巅峰,就算将战力发挥到极致,对阵两名宗师境。最好的结果,同归于尽。
当然,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是对方付出一定代价,打完收工。
不过,做人一定要乐观,万一老天开眼,给他来个呢。
‘司空山突然飞出个大宗师,力战那两个宗师境’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梦,还是要做的。
每当心里没底、极其紧张之时,范贤就会不自觉地各种吐槽、调侃自己。这个下意识反应,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其实,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每当情绪紧绷达到过载临界值时,这种方式能极好地缓解超负荷运作的脑神经,从而控制激素的分泌。
就像某位非著名相声大师所说的那样,人的恐惧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转变为愤怒。
这其实是很有科学道理的。
恐惧与兴奋,都会对大脑皮层造成刺激,从而分泌一种重要激素,肾上腺素。
激素分泌过盛,血管便会收缩,从而脑部供氧、颅压都会受到影响。一旦形成恶性循环,他就无法令自己冷静下来,无法清淅地思考。
那么,他所做出的分析、判断就会产生误差,甚至完全错误。
他不能乱。
虽然,对于这场动辄削林劈山的战斗,他那点武力值根本不够看。
但他必须将自己此前通过观察,收集到的信息、得出的初步分析结果,传递给那位长老。
这是他力所能及且不得不做之事。
‘嘭’
一道身影被巨力击飞,斜砸到地面,又拖行数十米。好似推土机般,轰倒一片树桩,索性造了片平地。
身怀失传千年功法——巫山行云掌的干瘦老者,颇为狼狈地爬起身,喷出一口鲜血后,快速立指在自己身上几处轻点。
护心脉、导气归海。
方才那狂放一斩,当真险些要了他的命。若不是小阎萝的斩月红镰,挡下那宣月铡的大半威势,罡气回振,如何都会令气海受到强烈冲击。
紧接着,又是一声‘嘭’。
一模一样的情形,发生在那位素裙妇人身上。
“玉婵师妹,勿动。”
老者疾步上前,轻点妇人身上几处穴位。
所修功法不同,导气、归气之法也不一样。老者一手巫山点星指,乃是一门高深的点穴功夫。比之一般导气开穴功法,要有效得多。
话不多说,二人转身又投入战斗之中。
另一边。
身材壮硕、使臂通灵猿拳法的吴支祁,此时已是浑身多处挂了彩。
他身旁,一个长身直立、玉树临风的中年道者,一头乌发束半、垂半,两鬓各一缕银发,一袭洁白长衫上也是斑斑血痕。
但见这中年道者,身姿飘逸、倒飞于半空;剑指凌厉、剑影叠叠,似有万千长剑,展于吴支祁身前,形成一道强有力的保护。
“师叔,当心!”
吴支祁大喊一声。
但见一片灰雾迅速凝作一涡风旋,好似恶魔张开的巨口般,于侧旁扑向那中年道者。
一个光头汉子自地面猛力掷出一杆金色长棒,此物飞至中年道者右边,旋转舞动。
劲风之下,灰雾竟也未曾散去…
战场被切割成两块,四对一、三对一的战斗,刚刚进行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距离两处百米之外。
此前与那面甲男以音波功对战,受了内伤,此时正在快速调息的白发老者,眉头微皱,蓦地睁开眼。
他身后十余丈,有人在移动。
“老先生,咳,前辈,前辈…”
范贤压着嗓子喊了几声。确保对方能听到,又绝不能高声令远处的人听到。
鬼知道宗师境的耳力如何。
刚喊了没两声,范贤就感觉到一股威压向自己包裹而来。他压下自觉旋动的气机,不作任何抵抗。
“何人?”
老者空旷的声音,极有辨识度。
“晚辈烛照阁弟子,有要事禀报!”
是这样,没错吧,记得前世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何事?”
“前辈,弟子先前抓了个刺客,从那人口中问到些消息,与那两人有关!”
白发老者稍一思索,翻腕压掌送出一股罡气。
范贤便感觉脚下如踩冰面,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滑去。
当然,是他不想去控制。
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范贤滑过百丈路,来到老者身边。
他可不敢站着,二话不说,蹲在老身背后。
“到老夫面前来。”
“这个…前辈,晚辈怕被罡气波及,还是在您身后比较稳妥。”
老者此时也顾不上与自家门人弟子计较礼仪,他虽守旧但不刻板,抱着一听无妨的心态,将范贤摄到了自己身边。
并非老者掉以轻心,需知,对方宗师境大能出手,又何需搞这种小动作呢。
“说。”
“是。”虽然老者背对着自己,但范贤还是很尊敬地拱手揖了个弟子礼,道:“前辈,那使大刀的…”
“那叫狴犴宣月铡,出自吾门,乃旧世神兵。”
旧世?什么鬼?
必按?还是彼岸?啥怪名字。
咱能不讲究这些吗?这都啥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