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看着策马远去的身影,左绾集皎若明月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
丫鬟雅儿在旁打着伞,仰头看向自家小姐,嘟囔道:“这还下着雨呢,范公子就这么着急走吗?真是枉费小姐你…”
“已多留了一日,山高水长,他还有远路要赶呢。”左绾集抬手打断这小丫头的絮叨,转身往药坊走。
“小姐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若不回来,到时候小姐上哪找去呀?”
“放?呵你不是顶讨厌他么?”
“哎呀,夫人喜欢、小姐也喜欢,雅儿哪还会讨厌他嘛。”
“你这小丫头,莫要胡言乱语。他与我…”左绾集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那即将消失在雨幕中的模糊黑点,唇畔含笑。
“是知己。”
………
司空山在何地?
距离京都五千里之遥的川州境风;
需过河间府、大中州,至玉漱江弃马乘舟行两日,自太仓码头登岸;翻太巫、太泯两座高山,再行五百里。
范贤算了算,六天,绰绰有余。
由于对姚仲景为人禀性的不够了解,导致漏算紫雪丹一事。
表面看,左良凭紫雪丹载入大盛医典,左夫人荣封三品诰命,重楼药坊在京都城及周边几座大县的声望,已然超过了此前的业内龙头庆余堂。
但这,未必是好事。
一个行业龙头的崛起绝非易事,得顶着各方各面的压力与明争暗斗。
左绾集蕙质兰心、聪颖过人,绝非她自谦说的什么愚者。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这些最常规问题,相信她都能应对。
令范贤担忧的,乃是疫症后患。
虽然从段长空口中得知,武乐皇帝对搞阴谋的白衣人零容忍,西边清剿行动已经扫荡了一波。
但京都城内是否还有白衣余孽?与圣火教合谋的某暗黑势力,会不会将这股怒气宣泄于重楼药坊?
大概率来说,应该不会。
但要防的,不就是小概率事件嘛。
能布如此大的局,步步精细、环环相扣,还算到万一事件败露,大可壁虎断尾舍了圣火教这个马甲。
操盘之人,不容小觑。
自己这回能赢,纯属侥幸。
对方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会有个‘市井小民’看穿一切,玩了几招釜底抽薪、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李代桃僵…
咳,总之,谨慎至上。
与左绾集交待再三,留下足够多的‘一撒就晕’,又叮嘱她若有要事,便让骆管事去寻邢捕头。
其实,有纸鸢在她身边,安全系数还是有保障的。
圣火教,不仅莫得感情,还莫得人性。
纸鸢年幼时就被制成傀儡,范贤尽全力令他恢复自我意识,但大脑的损伤却不可逆;还被以药物催发,仅十三岁的弱龄便有六品巅峰修为。
老师方墨儒说,这孩子能经受得住这般拔苗助长而没崩坏气机,应当是颇为上乘的清灵体。
武道、玄门,不管哪门哪派哪位高人,收徒首要考核的便是,体质。
先天罡体为超流,一流三花体、二流清灵体、三流五行绝体。
像武大牛这样的可遇不可求,百年难出一个。
一流体质入一流大门派,这基本已成铁律;
二流体质拜入一流大门派不是难事,但想要入一品高师座下,就得看气运;
也有宁作鸡头不作凤尾的,舍大门派不入,拜到二、三流门派,待遇通常不会太差;
至于五行绝体,其实是变数最大的。
三流,听上去落于下乘,实际见仁见智。
所谓五行绝,便是有一脉极强,其余皆弱。
这其实是非常科学的筛选方式,学霸入名校,成绩还行的也有一定的选择空间;
五行绝就相当于是文、理、工、艺、农、医,分科的意思。
体魄强,走横练一道;灵敏高,走刺客***神力高于罡气,远程箭士、镜师之类需要洞察的最喜欢此类…
武者大类、玄门九大分支,总有一款适合。只要专业选对口,努力努力总能有所作为。
除这四种体质,其余杂体那就五花门、概不能述了。
反正,想踏上修行一途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能练出来的总归有数。
这世上,哪儿来那许多惊才绝艳之士,多的是来凑数的。
所以,范贤打算去司空山凑个数。
一片苍茫的玉濑江畔,易容加妙手伪妆,五层伪装、顶着普普通通二十岁年轻路人样貌的范贤,交了一两银子,登上一艘颇大的楼船。
直接去舱内,找到自己的独立小房间,窝了起来。
没住豪华头等舱,而是选了条件一般的中等舱。
财不外露嘛,免得屑小拿他当肥羊。
虽然逼仄了点,好在还算干净。
这一路行来,他刻意保持不紧不慢的马速,偶尔放出不多不少的精神力,除了路过偶遇的一些江湖客,并没发现影卫的踪迹。
“七爷真就这么放心让我独行?啧,不应该啊…”
范贤躺在刚好够他伸直腿的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开船一个时辰后,他拿捏着分寸,再次以精神力探查周遭。除了一堆九品、品外,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