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星君耐心地轻抚着蓬头青年的后背,像哄小孩似地将自己那‘极其温和’的宝贝大徒弟,连拉带拽哄回高楼。
看着白发苍苍老者的背影,范贤心底多少有些唏嘘。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乐天哥哥。”
铃音般清脆的一声唤,一抹淡黄色的身影自百灵宫内跳出来,像只欢快的小黄鹂般小跑到范贤面前。
“在这儿还习惯么?”范贤笑笑问道。
花多多用力点了一下头,探头探脑望了眼范贤身后的高楼,小声问道:“乐天哥哥,你方才是遇到大师兄了吗?”
范贤点点头,花多多踮起脚,努力凑到他耳边吹气般说道:“昨天夜里听到一声巨响,师姐们说,大师兄把三师兄和五师兄炸伤了,三师兄头发和眉毛都给烧没了呢。”
想了想,范贤还是提醒了一句,“你以后在百灵宫行走,要多加注意。进门出门,让师兄师姐们先走。”
“其实…我觉得大师兄人很好的,他只是不太爱说话。我还看到大师兄夜里去给师兄们盖被子呢…
啊!师、师父!”
话到一半,小丫头就看到自己师父百灵星君自一旁高楼行出,整个人立马绷直得像条沙丁鱼,小脸肉眼可见的紧张。
“咳,嗯容儿,与你义兄闲聊会儿,莫要落了修行。为师出去一趟。”
说罢,百灵星君冲范贤点头示意,召来坐骑仙鹤,展翅而去。
范贤不无羡慕地盯着那体态超乎所知的红顶大仙鹤,心想自己以后要是也搞这么只坐骑代代步什么的,该有多安逸。
不过,也就是想想,听酿酒工大叔们闲聊,他略微知道一些,司空山豢养的这些珍禽奇兽是绝不对外出售的。
非卖品,需开通会员氪金才有可能获取的那种。
百灵星君这般行色匆匆,想来,应当与方才那位闻通大师兄有关。
“多多儿,星君平时很严厉么?”
花多多摇摇头,“没有。师父之前在岿然峰议事,今天才回来。我也是早上才见到师父,正式行拜师礼的。
师父很好,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师父就有点害怕。”
范贤伸手搂开丫头垂在腮边的小碎发,微微笑道:“你越怕,越学不好。放松一些,莫要过于紧绷。
初学五行阴阳、卦象阵法,别死记硬背,理解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师兄师姐们请教。”
“嗯!”花多多乖巧地点了点头,复又有些难为情地皱着两弯月牙眉,肉乎乎的腮帮子微微鼓起。
范贤心底‘昂’的一声,真当拿这小丫头一点办法没有。
“若是觉得问多了不好意思,便留着等我下次过来给你解说。”
“真哒?!”
小肉脸登时亮成了满月。
范贤笑笑点头,忍着去捏丫头小脸的冲动,这就准备回酒池峰去。
忽听身后楼上传来说话声。
“方才说将司时圭使精减之法缩小的人,你上来。”
范贤仰头望去,便见方才状如胡闹稚童的男子,站在顶楼廊道旁低头看着自己。
花多多有些慌张地扯住范贤的衣角,范贤点头微笑,“没事的,去修行吧。”
花多多纠结了会儿,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弱弱应了声,“哦。”
目送丫头回了百灵宫,范贤这才转身走进那三层高楼——铸机楼。
亮瞎贤眼!
虽仅三层,但其内每层层高一丈有余;
步入大门,左右高门闭合,不见门后情形,只见正中一根抱粗机柱,柱上装有一块容三、四人同立的厚实铁台。
照那位短暂恢复神智的大师兄所指示,范贤踏上铁台,便听轻微机轴运作声,铁台缓缓上升。
见那机柱上大小轮轴与链带运作,已经有了范贤前世升降机的雏形。
直达三楼后,触目可见机械感十足的各类装置,分门别类、罗列整齐。
有像是机械臂的爪型曲轴、有类似车床的大家伙,还有许多琳琅满目说不上来的玩意儿。
只不过,此时这些器械都是停止状态,无法想象运作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甫一上楼,等候在此的百灵峰大师兄闻通,急切地问道:“你说去除不必要的扣片与支桩…如此,行得通么?”
范贤与其对视一眼,确定这位大师兄此刻是清醒的。
那双眸子里,有专注、有思考,也略带一丝偏执的敏感,但并没有先前那般涣散的脆弱感。
所以...
难道病情比他先前初判的还要严重?主、次人格已经开始互搏了吗?
“你的设想是可行的!”
首先表以肯定,再引入主题。
“司时圭可以缩小,要达到你想要的那种可以随身携带大小的程度,其实并不难。”
范贤说道:“你遇到的问题,并非轮轴无法缩小,而是传动。”
“传动?!”闻通双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又问:“何意?”
范贤并没有进行一问一答式的解说,闻通乃是机关流高手,无需赘言,只要将钟表运作原理讲清楚,他自然能理解。
“司时圭的轮轴构造已是相当完善,只不过,你现在用的还是重锤。可有想过,使用簧勾?”
闻通双手将一头杂乱如枯草的长发,往后一撩,整个人来了精神。
“簧勾,用过。但此物定性太差,难以精确估量,时而击力大、时而击力小;虽其力甚微,但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
不得不说,正常状态的大师兄,当真蛮好相处的。
此前在楼下与百灵星君查看司时圭基座内部构造时,范贤就在自己脑中的记忆宫殿内,将与钟表有关的记忆大致‘翻阅’了一遍。
总结来说,在他前世那个世界,钟表划时代的改进,关键就在于两样发明。
弹簧与锚形擒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