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大年初一,是正经拜年的日子虽然外头风雪交加一家客栈又地处偏僻展鸰一度怀疑说不定不会有人上门,谁知潘家酒楼就来人了。
“过年好啊。”老潘掌柜穿了身绛色棉袍瞧着越发精神了。
展鸰和席桐忙亲自迎上前“过年好啊呦这是大公子吧?”
今儿除了常来的小掌柜潘圆之外还有一位面生的中年男子,瞧着跟他们两个也有几分相似,又举止亲昵,想必就是那位常年在外张罗,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公子潘方了。
潘掌柜笑呵呵点头,又叫潘方上前见礼。因他明显比展鸰他们大出去不知多少,两人也不好大咧咧受礼都侧开半身又回了礼。
虽然是亲兄弟可潘方的性子跟腼腆的潘圆甚是不同颇为豪爽外向,果然是在外操持惯了的。
众人让进去坐下吃茶潘掌柜见后头隐约传来好几个孩子的笑声知道这是有亲戚在呐便也笑道:“今儿还得走好几处只在这里歇歇脚,讨杯茶吃,等会儿就得走了。”
展鸰就笑,“我们还没来得及去给您拜年呢,倒是叫您先跑这一趟,真怪难为情的。”
按理说,都是小辈先去给长辈拜年的。她跟潘掌柜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毕竟辈分小,而且认识这么久以来,人家都挺照顾自己的,比不少正亲戚都不差什么,所以本也打算出门,谁成想就给人抢了先。
褚清怀还在京城等着圣人召见呢,如今算来算去,她需要亲自登门的地儿,除了清宵观之外,竟没有旁的了!
潘方笑道:“掌柜的客气了,都是拜年,难不成您去了我们那儿,我们就不给您道贺不成?都是一样的。我爹如今精神着呢,在家坐不住,必要出来走走。瞧,现下不是巴巴儿跑来这儿要茶吃了么?”
众人就都笑了。
大清早的,估计他们后头还得走不知多少地方,展鸰也没给他们正经茶,怕吃多了伤胃,且也耽搁晚上睡觉,端的还是酸酸甜甜的蜂蜜柚子茶,清热润肺。
时下糖稀罕,男人们也爱甜,倒不觉得不妥,都欢欢喜喜的吃了。
众人又说了一回话,这便起身告辞。
展鸰和席桐送他们出去了,再重新回后院时,那儿已经闹开了。
纪大夫怂恿秦勇他们跟郭先生要红包,秦勇却不好意思,只说昨儿已经给了的,可纪大夫却振振有词道:“昨儿那是去年的,今儿才是正日子呐!昨儿给那是他自己乐意,初一不给红包,像话吗?”
众人哄笑出声,郭先生狠狠瞅了他几眼,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摞红包,“听听他这张破嘴,跟我赖账似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了么?”
纪大夫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又把已经面红耳赤的秦勇往前推,“傻小子,快去拿着,他可有钱!”
秦勇平时就尤其敬重郭先生,哪儿会来这个?当下忙手忙脚乱的往后缩,脑袋甩的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使不得!”
纪大夫才要说话,那头郭先生已经把自家人的发完了,又冲他招招手,连着肖鑫一块儿,“你们也算小辈,虽没得血亲,可如今竟能聚在一处,也是缘分,来来来。”
秦勇和肖鑫对视一眼,挠挠头,到底是上前,乖乖接了,又道谢。
这时,纪大夫也笑呵呵的道:“来,过来这边,我也有呢。”
不同于刚才接郭先生红包的合不拢嘴,两条大汉一下子就僵硬了,干巴巴的道:“这,已经有了,不,不必了吧?”
这笑的也忒吓人了!他们非常有理由怀疑,这要是接了红包,保不齐回头就给拖过去数骨头了!
纪大夫刷的拉下那胖脸来,将手里那装着五两银票的红包甩的啪啪响,“怎么的,瞧不上是么?要他的,不要我的?好么,得了,以后也不必”
话音未落,俩人就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几乎是用抢的将红包抓了过来,又语无伦次的道谢。
纪大夫还不大乐意,又给一群人围着哄了半日,这才渐渐回转过来,不过还是趁机提要求,“今儿我受委屈了,得额外吃一盘酥皮枣泥糕才能好!”
“成!不过只有这一回啊,没旁的了。”展鸰给他闹得没法子。多大年纪了,大过年的,巴巴儿瞅着你就为了一盘枣泥糕……
见她真答应了,纪大夫登时欢喜的跟个孩子似的,美滋滋点头,“一回就一回!”
挺好,平时一个都不多给呢!
大家说笑一回,又围着赏了一回怒放的水仙花,贺茗还带着妹妹去外头折了几枝梅花送给郭先生。老头儿欢喜极了,轻轻摸着他们的小脸儿道谢。
到底是天然血亲,这才不到一日功夫,祖孙三人就迅速熟络起来,亲密的很了。
老人皱起的皮肤上满是斑痕,同小孩子圆润光洁又饱满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郭先生不由得心生感慨:他,确实老了,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几天?
纪大夫看出好友心思,就道:“舍不得就跟着去呗。”
郭先生想也不想的摇头,望着孩子们欢笑的背影轻声道:“人老了,难免讨人嫌。再说,孩子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乐得自在……”
如今形势未定,还是莫要走的太近的好。、
纪大夫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展鸰悄悄站在角落里冲自己招手,当下收了声,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隐隐有几分兴奋地问道:“要做什么?”
大过年的,闲着多无趣呀,还得搞点事情。这丫头鬼主意多,没准儿……
展鸰失笑,心道您这么激动干嘛?
两人悄无声息的摸去隔壁房间,展鸰这才开口问道:“您是不是见过郭先生的屏蔽的关键字和次女?”
“是呀,”纪大夫点点头,“年轻时候我时常去他家蹭饭呐,熟着呢。”
展鸰:“……啊,蹭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