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其实三月份出行还是很舒服的不冷不热风景也好。唯一可惜的就是民道不大好走,绕路不说,不少地方也有些崎岖,远不似官道平整开阔。

这会儿长途坐车并不是一件特别令人愉快的事既没有弹簧,也没有先进的减震设备,要不了多久就给颠的七荤八素。正好天气不错展鸰和席桐就轮流带着展鹤骑马。

除了自身座驾之外这次出门他们共带了两辆马车五头骡子,一辆坐人一辆装行李和礼物,每辆车用两头骡子拉,额外一头以备不时之需。刺客和冰淇淋也头一次跟着新主人跑长途,都兴奋地不得了非常想要撒开蹄子跑一跑。

两个主人也憋得够呛,正好都下来了马车里除了车夫只剩一个荷花,遇到状况不错的路段众人便都撒欢儿的跑。寻常人家或许一天只能走三五十里,他们恨不得一口气窜出去上百里。

大树是头一回跟着出远门,当下难掩兴奋道:“两位掌柜的这样尽兴,怪道郭先生和纪大夫都不跟着呢。”

这样疯狂的速度老爷子还不给颠散了架啊。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蜂蝶成群带着暖意的南风扑面而来,直吹得人心都舒坦了。

展鹤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得很,一颗小脑袋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从一株大柳树下路过时,大树顺手摘了片柳叶,放在唇边竟吹出一支小曲儿来,众人都叫好。

展鹤啪啪跟着拍了几下手,也像模像样的抓起秦勇送的骨哨吹奏起来,声音忽高忽低诡异莫测,吓得刺客和冰淇淋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众人听得十分辛苦,偏又不好打击小孩儿的积极性,都非常痛苦的鼓掌,希望他见好就收……

不同于官道的规整和繁华,民道显然冷清许多,甚至不少路段可以用凄凉形容:杂草丛生,坑坑洼洼,放眼望去漫无人烟,显然平时不太经常有人经过。

说句不大好听的,这种地方一旦发生命案,成为无头悬案的可能性真的相当高。

越往南走温度越高,一行人还遇到了两场雨。

这时候的小雨并不伤人,细雨微朦还十分诗情画意,可后来雨越下越大,积满雨水的地面变的湿滑泥泞。骑马倒也罢了,难就难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等马车第三次打滑之后,大树就出声道:“两位掌柜的,不能再走了,只怕前头路面泡的更加软烂,咱们车上还有东西,陷下去就不好办了。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距离前头的村落还有几十里,再走下去耽搁在路上可不是好耍的。”

阴雨天黑的早,他们又人生地不熟的,别到时候黑灯瞎火进退两难,还不如趁如今尚有几分光亮安置下。

席桐四下看了看,又打马出去略转了转,回来指着前头对展鸰道:“我瞧着前头那里一片粗砂地倒是平坦,四面没有遮挡,利于观察。几十步外低下去就是小河,瞧两边植被的模样,怕是几年之内都没涨上来过,咱们便去那里扎营。”

南方下雨不定时,且多连绵雨,恐怕要在这儿过夜了。

展鸰点点头,“就去那里。”

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展鹤,“咱们要露营啦,怕不怕?”

展鹤摇摇头,笑嘻嘻道:“哥哥姐姐都在,鹤儿不怕!”

肖叔叔和秦哥哥都说啦,他们在外就时常露宿,十分有趣!是男子汉就勇敢的露营吧!

“真棒。”展鸰及时夸奖了下,抬手叫大树跟上。

众人都穿着防水的蓑衣,到了地方之后先下来搭了个简单的牲口棚,叫几头牲口先歇下,然后才着手搭建人用的帐篷。

这年头出门在外的,牲畜简直比人还要金贵一些。

大树就笑,“刘老爷家给的这些毛毡布果然好用,又轻便又细密,也不似寻常粗苯。”

“他家多少年就是做这个的,”展鸰笑道,“刘家商号的名头不是白给的,只怕北方州府的商人外出,泰半都是用他家的东西!”

河滩上全是大块的石子,存不住水,略铺几层毡子也就成了。篝火用的木柴是他们边走边捡的干柴,为的就是应付这种阴雨天。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固体酒精,以备不时之需。这玩意儿不怕淋雨,倒是省了额外小心保护的力气,用的时候抓过来随手一擦就行。

南方多蛇虫,展鸰就将纪大夫给的药丸搁在四角,牲口棚里也放了几颗,这样便稳妥了。

荷花将锅碗瓢盆搬下来,问道:“掌柜的,今儿晚上咱们吃啥?”

展鸰想了下,“将猪油和油渣拿来,烩火烧吧。还有菜干儿,也一块撒上。”

如今还不算太热,提前熬制好的猪油倒还能隔些日子,不过也不好久放,得紧赶着吃。

荷花应着去了,回来的时候还抱了一布包脆生生的野菜,“今儿早上去打水的时候顺道儿摘的,不多,掌柜的您看能做么?”

正是春日,野菜长得又多又快,只要细心,倒也不大愁没得吃。如今这些人跟着展鸰做事,对这些吃的越发上心了。

展鸰笑着接过来,就着火光看了一回,点头夸奖道:“不错,虽然种类不一,都能吃,拿开水焯一下正鲜嫩。你去剥些蒜来,等会儿浇些香醋凉拌!”

赶路本就容易上火,可不能再委屈了肠胃。

见自己没白费功夫,荷花也高兴,欢欢喜喜的去剥蒜。

展鸰将那锅子烧热了,挖了一大勺雪白的猪油和油渣放下去,猪油很快融化成一汪淡黄色的油,里头微微翻滚着金黄色的油渣。浓郁的香气伴着夜风飘出去老远,随着朦胧的雨帘一起笼罩了天地。

虽是春日,雨夜却也颇有几分凉意。展鸰足足的放了姜丝,又切了葱花爆香,这才将掰开的硬面火烧块儿放进去翻炒,待每一块都均匀的沾了油花,这才加水,伴着吱啦声再丢进去一大把菜干。

席桐在水壶里丢了提前准备好的姜枣茶包,待茶水翻滚,便倒了一杯,狠狠吹了几回才递过来,“微微有些烫,趁热喝了驱寒。”

展鸰接了,捧在手里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气,看着外头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空叹道:“所以说,我才不愿意在这个时代跑长途……”

现代社会高铁两个小时就能跑完的路程,他们得老老实实走一个月!太遭罪了!

席桐欠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顺手将展鹤提走,“凉菜交给荷花拌就好,你先休息一下。”

展鸰笑了笑,果然去旁边坐下了。

天色已晚,雨还在下,不远处的河边蛙声合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成一片,空气中满是水汽和泥土芬芳,呼吸间直将体内的浊气都排净了。

展鹤乖乖去席桐身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天,胖嘟嘟的脸上有点儿失望,“唉,没有星星啊。”

“下雨呢,星星都回家了。”席桐也给他塞了一杯茶。

“是呀,”展鹤又立刻高兴起来,笑呵呵道,“下雨了,我也要跟着哥哥姐姐躲雨,星星们肯定也要家去了。”

席桐揉了揉他的脑袋,挑了挑眉,“哥哥骗你的。”

展鹤瞬间垮了脸。

后头剥蒜的荷花噗嗤一笑,“二掌柜总爱逗大爷呢。”

大树又趁机去外头捡了些不那么潮湿的木头,整齐的围着篝火摞了一圈烤干,预备明后日再用,闻言笑道:“感情好呢。”

展鹤对席桐时不时一本正经逗自己的事儿都习惯了,沮丧了一会儿就又好奇宝宝似的问道:“那星星不是家去了,去哪儿了?”

那么多哩,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荷花和大树闻言一顿,是呀,不是家去了又是去了哪儿?

两人本能的看向席桐和展鸰,非常熟练地等待自家两位掌柜的答疑解惑。

展鸰笑着摆摆手,指了指席桐,“今儿你们二掌柜的专场,有什么只管问他去。”

席桐扭头看了她一眼,笑容温柔,再开口语气便格外和软,“被云彩挡住了。”

展鹤追问道:“那为什么云彩要挡住星星?平时为什么不挡着?不挡着的时候云彩在哪儿?”

他问到这儿,大树和荷花才后知后觉的跟着疑惑起来:是呀,平时不挡着的时候云彩去哪儿了?天上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席桐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心里却微微有些触动。这人和人真的是不同的。像大树和荷花他们,听到这里都只是哦了一声,点头而已,却并不会想着继续刨根问底,但这小东西但凡遇到点事儿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求知欲更胜褚锦。

“这得从下雨说起,”席桐淡淡道,顺手捡起旁边的树枝画了简单的海陆空循环图,“下雨是很奇妙的自然现象之一,雨就是水,它从水蒸发而来……”

“什么是蒸发?”展鹤一双大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大树和荷花也跟着眨眼,是呀,什么是蒸发?

“蒸发就是……”席桐三言两语解释了,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水无时无刻不在蒸发,这就是咱们平时说的水干了。不过这时的水珠都太小了,小到你根本看不见。天上是很冷的……”

“天上为什么会冷?”展鹤又不失时机的问道,“住在上面的神仙不会冷吗?”

“这个么,就要从空气说起了。”席桐认真道。

“空气就是以前姐姐跟我说过的,”说到这里,小孩儿还努力整合了语言,“嗯,就是这看不见摸不着,可无处不在的气体?”

“不错,记得很清楚。”席桐赞赏的对小孩儿点点头,再看旁边的大树和荷花,早已听得两眼发懵,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又说了会儿,大树和荷花已然放弃,专心捣蒜和整理柴火。

等展鹤问道雨和雪有何关联的时候,众人忽然听到雨幕中传来一声咔嚓,紧接着便是着急的喊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展鹤跟着抖了下,本能的往席桐腿上靠了靠,“哥哥。”

席桐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转身对展鸰道:“我去瞧瞧,你们小心。”

大树主动请缨道:“二掌柜,还是我去吧!”

哪儿有他这个伙计闲着,反而叫掌柜的冒雨跑一趟的道理呢?

“我去,”席桐摇头,飞快的抓了蓑衣披上,“来人敌友未明,且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你在这里和大掌柜看着,我去去就回。”

探察敌情这事儿也不是谁都做得好的,不然为什么还要单独培养侦察兵?

席桐撂下话就瞬间潜入雨幕中消失了踪迹。

他的动作本就极轻,这会儿又下着雨,哗哗的雨声更为他添了一层屏障,犹如一道幽魂不见了踪影。

展鸰将小孩儿护在怀中,又对大树和荷花道:“平时跟你们说的都记着吧?等会儿若有不对,你们马上去才刚扎营时我给你们指过的树丛藏起来,雨夜湿滑,等闲人不会四处走动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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