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自然不是南烨妄自菲薄,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南府庭对自家儿子还是很了解的。
南烨从小身子骨弱,比不得南桦那般身强体壮,若非长子南桦英年早逝,他们南家后继无人,南府庭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二儿子弄到战场去千锤苦练。
萧湛主动跟皇上提出要让南烨赶赴战场之时,他的心就揪了起来,知道此行凶险,很有可能有去无还,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彼时他们别无选择。
他只得豁出老脸拜托韩将军念在南韩两家的交情上多看护着点南烨,岂料北漠天气风云变幻,韩征率领几万兵马全程堵在路上,几乎都没能靠近雁门关。
潘巍那个老匹夫驻守太原却死活不肯出兵援助。
这一场雁门关之战,几乎全靠俊王萧湛带领着他的白狼和幻影十七人,与北漠十几万大军厮杀出来的。
临行之际萧湛还特意去了一趟太原,二话不说见了潘巍直接让其人头落地,朝廷没的办法只得换上了新任太守,而萧湛也因此功过相抵,未行封赏。
但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这次雁门关之战,俊王有意掩盖锋芒,将战功纷纷分给了底下的将士们。
南烨的首功,也是萧湛拱手让给他的。
如此一来,南府庭真是想不通了。
“俊王到底想做什么,不仅护住了你的性命,还给予你一份赫赫战功,难不成想借此与我们冰释前嫌?”
南大将军发出一番疑问,紧接着便冷冷嗤笑一声,“他想化敌为友,没那么容易,别以为他放过了你,我就会忘记他害我桦儿的一条命!”
南烨将唇紧紧抿成一线,看着南将军铁沉的面容,想说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动了动唇刚想开口,门就被敲响了,杏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见到杏儿,南烨有几分惊讶,剑眉一拧,“书房重地,谁让你进来的?”
南家的书房一向是南家父子的办公场所,里面盛放着许多军事机密,连南夫人都很少进来,也一贯由他父子亲自打扫,一向不许丫头入内。
哪怕杏儿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很受倚重,也向来懂分寸,从不逾矩。
南府庭道:“我让她进来的,有件事需要她当面告诉。”
南烨一怔,“何事?”
南府庭道:“杏儿,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说给少爷听听。”
杏儿将茶盏放好,闻言应了声是,沉了一下心绪,便谨慎着措辞将南烨离京后,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种种都一一讲给南烨听。
她自小跟在南夫人身边,跟着读过书,口齿伶俐,将事情娓娓道来,说的甚是详细清楚。
南烨静静听着,在听到杏儿说明柔和苏芸在前线战局未明,百姓人人自危之时居然不想方设法地宽慰家人,反而偷偷将南夫人送给她们的珠宝首饰拿出去卖,换的银两想要偷渡出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再听到明柔虐待丫鬟翠儿,气得将茶杯狠狠掷于桌上。
“太过分了!这行为比乐阳还要恶劣数倍!”
乐阳长公主也是骄横任性得让人难以忍受,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国家值此危难之际却只顾着自己的安危,苏芸和明柔心胸何等狭隘。
他们南家一生守护大历朝,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胆小鼠辈留在家中,可这人却偏偏是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妹妹?
南烨握紧拳头,眼底充血,心头五味杂陈。
紧接着,便又听杏儿说道:“二少爷,您不觉得,小姐和苏姨娘,长得实在是很像吗?”
南烨一怔,看着她,“你这是何意?”
杏儿望了南府庭一眼,在他点头之际,才将几天前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南烨,在说到明溪将明柔打了一顿,南夫人又将明溪打了一顿之后,南烨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绷不住了,霍然起身,“什么?俊王妃跑到咱家把溪儿打了一顿?母亲又将俊王妃打了一顿?”
他不在家的这几天,世界已经翻了个个儿了吗?
所以,明柔并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被俊王妃打的下不来床,也难怪今天朝堂论功行赏之时俊王妃没有来,竟是被母亲打伤了。
他突然觉得,他们南家可能要变天了,以俊王殿下的宠妻程度,自己的女人挨了打,不报复回来怎么可能呢?
杏儿将明溪说给明柔的话原封不动地又对南烨说了一遍,南烨在听到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如遇惊雷,劈的一片灰白。
“什么叫做冒名顶替,什么叫做欺骗她的家人……”
南烨惊魂甫定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杏儿,再看向南府庭,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是我搞错了?明溪……她才是我的亲妹妹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