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兰一怔。
沈宴又说:“你拿走吧,谢谢。”
陈玉兰之前就跟朋友讨论过,大家都说,他不要也要强留给他,让他自己选择,她的东西送出去就好了,他是留是扔,那是他自己的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宴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徐从简拒绝别的女生,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到了嘴边他就说不出口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跟徐从简是不一样的。
最后沈宴没有再理会陈玉兰就准备走了,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希望我在走后,你不要把这个东西放在我的座位上,这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如果你非要这么做,那我会把这个东西交给班长,当成是失物。跟我没有关系。”
沈宴拒绝陈玉兰的事情也不是秘密,班上有一小撮人知道了,就代表着很多人都会知道,其中也包括洛书颜,走在放学的路上,洛书颜想起这件事,还没主动问他,他就自己坦白了,“我只知道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我跟她不太熟,应该都没说过几句话。”
洛书颜:“听说她给你送的礼物是她亲手绣的。”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这会儿说话酸气冲天。
沈宴嗯了一声:“好像是这样”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小细节都说给她听了,连他跟陈玉兰之间隔着几乎半米远这事情都着重强调了好几次。
说完以后,沈宴内心紧张表面淡定地问她:“你觉得我成熟一点了吗?”
他还是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话,在她心里,初中男生高中男生都不成熟。
那现在的他,在她心里,有成熟一点了吗?
走着走着,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话,洛书颜猛地一愣,侧过头看他,一瞬间心跳加速。
他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这两年来,她隐隐约约有感觉到,她好像并不是单箭头。
沈宴好像、似乎、可能也喜欢她。
他对她真的很好,带着她一起预习复习,会给她在大冬天的去食堂排队买烤红薯、蒸玉米,会记得她的每一件小事,会在她考试发挥不是那么好的时候陪着她。
他对她的好,似乎融入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她说不上来,可等她发现的时候,空气里,阳光里,都是他的好。
她也由原来的一点喜欢,变成了很深的喜欢,然而这份感情到现在也有不变的地方,那就是她不会去强求一个结果。
如果他喜欢她,她肯定高兴,但如果他喜欢别人,她即便做不到微笑祝福,也不会去打扰他。
洛书颜压住内心的雀跃,可是唇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她探出手去按沈宴的胳膊,煞有介事地说道:“预估你的体温在三十七度左右,现在沈宴同学还是七分熟,还差那么一点,一点!”
沈宴笑,“你当我是牛排吗?还七分熟。”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夏日的天似乎蓝得就像是漫画里的一样。
高考前,陆行森置办了新的行头,全身上下都换上了耐克,那个标志越显眼他就越喜欢,不止如此,还给洛书颜沈宴都准备了“战袍”,洛天远难得的没有跟陆行森持反对意见,即便知道两个孩子成绩都好,在高考这天还是换上了耐克的运动装。
像陆行森跟洛天远这样的老板,平常穿运动装的次数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突然换下了西装革履,穿了运动装,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要年轻好几岁。
沈清若这几年也习惯了穿职业套装,她对两个孩子这次考试也很上心,将工作都放在一边,推迟了出差日期,还特意去裁缝店做了两套旗袍,早些年她还未嫁人时,家里祖母钟爱旗袍,总会给她也订做几套,当初陆行森的助理来宁城找人时拿的那张照片,就是她穿旗袍时拍的。
后来她来到小镇成为了沈清若,旗袍就不适合她了,她既要带孩子又要工作,现在重新穿上旗袍,从屋子里出来,还有些不自在。
洛书颜都看呆了。
岁月当然也在沈清若身上留下了点点痕迹,她跟年轻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现在她身上的自信足以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陆行森看着这样的沈清若,也是百感交集,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在年轻时,总想跟对方厮守到天长地久,如今他不再年轻,她也一样,似乎他的心态也逐渐平和起来,他开始体会到她的感受,也尊重她的目标跟理想,至于他们彼此结果他已不再强求,也许直到现在,直到四十来岁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比起自己开心,更希望她能活得自在。
现在他们能像好友,像前夫前妻一样为共同的孩子操心、规划未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耐克是做的全对,旗袍是预祝他们旗开得胜!
高考亦是战场,在学校门外,三个大人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考试罢了。
洛书颜跟沈宴一起走进学校,他们这次高考是在外校考,分布在不同的考场,沈宴也是艺高人胆大,知道洛书颜紧张,等进了学校,停下了脚步,又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确定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洛天远看不到以后,他探出手,在洛书颜错愕不及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别怕,加油就好。”
他这个动作令洛书颜一怔。
两人靠得很近,沈宴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了。
他身上已经有了男人的影子,比高一时成熟也许多,声音也变了,变得有些低沉,他也长高了很多,目测估计都有一米八几。
两人很少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脸颊发烫,想要后退一步,可还是没舍得。
她也想要去摸摸他的脑袋鼓励他。
鼓起勇气探出手却发现他有些高,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他弯下腰,将脑袋凑到她面前,“来吧。”
洛书颜哭笑不得,心下却很温暖,很开心。
她将手抚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沈宴,你也加油啊,我们一起努力。”
这些年来,他们努力往前进的路上,一直都有彼此陪伴。
沈宴跟洛书颜可能都是热的,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两个孩子在考场里答题,三位家长在外面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学校的保安并不让他们在学校门口等着,甚至还在学校附近都拉起了围栏,禁止行人经过,怕弄出噪音来打扰了考生。车都不准鸣笛,他们退到了围栏以外的地方。
陆行森让沈清若坐在车上休息,他不想让沈清若不自在,给了她充分的空间,自己自来熟的跑到洛天远的车上蹭空调。
高考两天,紧张的不只是考生,还有家长们,沈清若严格规定了洛书颜跟沈宴的饮食,凡是可能会引起拉肚子身体不适的,通通禁止。他们这一楼有几个小孩过分活泼,午睡时晚上时都特别闹腾,陆行森这么一个年轻时霸道惯了的人,也亲自带着东西上门跟家长委婉要求。
好在这两天很快地就过去了,洛天远他们都默契地没有问两个孩子考得怎么样好不好,只当这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月考。
高考抽去了所有考生的精力。
洛书颜回到家后倒床就睡了,等到被雷声雨声吵醒时,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起床,打开窗户,一股下雨时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如释重负是什么感觉,便听到那边传来敲墙的声音。
上高中之前,她跟沈宴都拥有了手机,已经三年都没有用这种方式沟通过了。
冷不丁听到,她还愣了一下。
一开始她以为应该不是沈宴在敲墙,以为是楼上的熊孩子,竖起耳朵想听个仔细。
这暗号三年没用了,她都有些生疏了。
这是她跟沈宴才懂的暗号,可以用来简单交流,高中以前她都很熟练,现在反而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听懂沈宴的意思了
有什么不能直接打电话发短信吗?
我。
洛书颜自得的笑了笑,这个她听懂了,是“我”的意思。
那头安静了许久,就在洛书颜都想直接拿起手机给沈宴发消息时,又传来了声音。
喜欢。
喜欢?洛书颜一头雾水。
我喜欢?她突然心口狂跳。
可能人跟人在一起久了,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吧?就像此刻,隔着一堵墙,同样惴惴不安,同样手心都在发汗的并不只是他,也有她。
有时候他想说什么话,还未说出口,她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同样的,她有时候想吃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还未表现出来,他就给她买了陪她一起做了。
从四岁认识,到现在他们都十八岁了,整整十四年的人生,对方没有一天缺席过。
你。
洛书颜呆呆的站着,雨水冲刷着窗户,墙那边的人似乎也担心她还没有睡醒,在她处于怀疑期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他又敲了一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暗号。
十多年前,沈宴跟洛书颜在研究暗号时,为是否要研究“喜欢”这个词的暗号而发生过小小的争执。
洛书颜:“我们用到这个词的机会很小吧?而且感觉会很难的样子,算了吧,也用不到的!”
沈宴那时候也是小萝卜头,他也在犹豫,洛书颜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这个词几乎都不会用到。
不过他做事一向认真,这次也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先研究着,说不定以后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呢,而且只是一个词而已,不难的。”
洛书颜被他说服了,“那这个你来研究!”
沈宴答应了。
他不愧是天才小宝贝,很快地就想好了,拿起笔盒或轻或重的敲了五下,“这是喜欢的意思。”
洛书颜没听懂。
沈宴又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记住了吗?其实很好记的。重的三下,代表着你的名字,洛书颜,轻的两下是我的名字,沈宴,五下加在一起就是喜欢的意思。”
六七岁的洛书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沈宴问她:“听懂了吗?”
洛书颜:“听懂了,我也不傻的好吧!”
沈宴又一次问她:“以后听到这个词你能懂吗?”
洛书颜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以后听到一定能懂,肯定能听懂的。”
洛书颜,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