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吠,羊咩驴嚎,还有猪崽的哼哼声,鸭鹅的嘎嘎加外商贩叫卖,讨价还价声猛的冲进耳朵里令人精神都为之一震。只是听的稍久一点,便头皮下的血管便像被涨发了似的,有种随时都要炸开的危险。
程雪宜倒还好,跟着黄老爹一路走来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她只是有些担心自家公子。
别说自家公子的出身有多的尊贵,只一般出身稍好点的人也不会有事没事的往牲蓄市场这种地方跑,声音闹腾倒还是小事,这里面蒸蒸腾腾的各种动物的排泻物的臭气才是最要命的。
商景昀的脸色倒还好,只是眉心明显的蹙了起来。
放眼整个市场,牛驴骡都有,却没有马的身影。
相较程雪宜那个对大昭习俗了解的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土生土长又在外奔波了不短时间的商景昀对这种市场的了解显然要更加深刻的多。
马于大昭而言是重要物资,寻常百姓用不着,也买不起。是以除了紧靠边境的地方,能常不会有专门贩马的贩子。
也就是说,很多的时候想在内地的市场上买到马,如果没有人脉,就能靠运气。
自己与自家小厮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
“师父哪有卖马的啊?”
商景昀试图去同边上卖骡子的商贩套近乎,程雪宜已经直接开口同边上的老木头打听起来。
老木头就是当地人,对于集市里的情况自然是门清。
“不急,不急。为师保证咱们今天就能把马给牵回去”老木头嘴里安抚着自自己的小徒弟,领着她便直奔东南角的一群骡子走了过去。
三年的逃亡生涯已经教会程雪宜如何的分辩驴,马,骡的区别了,她眼见着自家师父直奔一群长耳朵的骡子走过去,心下怀疑自家师父年父大了看花了眼,有心想把人喊住,又怕伤了她的面子,只能急慌的喊了自家公子一声,便快步的追了过去。
卖骡子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古铜色的汉子,一见老木头冲着自己奔过来,忙回头去喊自家老爹。
爹,木叔过来了。
“知了”应声出来的老头瞧起来与老木头差不多的年纪,一把花白的胡子被他打理的根根分明,颇添了几分仙气。
“木大哥!”
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太方便,快走两步便立在原地冲着老木头招手。
老木头快步过去,用力的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你个胡老头,最近怎么样啊?”
被称为胡老弟的胡老头笑着答道“托木大哥的福,还好,暂时死不了。”
“死不了,就多活两天。”老木头嘴里说着,转身把快步追上来的程雪宜扯到自已的身前,一脸骄傲的同胡老头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怎么样?”
胡老头猛见景一,面上的神情明显的一顿,抬手抹了抹眼角,才眯着眼将程雪宜一通打量,然后,用抿着嘴角,不停的点头“不错,不错。”
程雪宜觉得胡老头的反应有些太过了,一过转念一想自家师父已经一百多数了才总算收了自己这么个徒弟,身为他的故友替他高兴好像也是件挺正常的事情。
她心下释然,心里好奇胡老头的年岁,该有的礼数却也没有落下“景一见过胡老前辈。”
胡老头忙出手虚扶让她免礼。
老木头见自家徒弟如此的知礼。心下对她更加满意,张口便同胡老头道“胡老头,你家那匹烈风呢?”
胡老头冲着卖骡子的汉子便喊了声“柱子,把马牵过来!”
这就牵汉子从骡群中穿过去,牵了匹马出来。
马全身漆黑发亮没有一根杂毛,头上两只耳朵竹签似的立着,四条腿细而有力,纵是程雪宜这样的外门汉也能一眼看出这匹马绝对不是普通的马。
“喜欢吗?”
老木头拍了拍马的后颈,侧头询问程雪宜。
程雪宜连忙点头喜欢
“这匹马我要了,开个价吧!”商景昀直接让胡老头报价。
胡老头看了眼老木头。
老木头道“这马是老夫送景一的拜师礼,景公子便不要抢了。”
他的话一出口程雪宜便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担心自家师父一下子拿不出那些银子来了。
“木老哥收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这匹马便算是小老儿送给师侄的见面礼吧。”
胡老头说着走过去从儿子手里接过缰绳就要塞到程雪宜的手里。
老木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瞪着眼道“胡老头,你是什么意思?”
胡老头“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徒弟的长辈,送点见面礼不过份吧?”
程雪宜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份,不过份,胡老头把马当成见面礼送给自己的行为绝对不过份。而且多多益善。
老木头横了自家没出息的徒弟一眼,转头与胡老头互不相让的互瞪了半晌,终于妥协“这样吧,你开个价,就当这马是咱俩一块送的。”
胡老头于是便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
程雪宜不忍心去看自家师父的脸,心下做好了到时候张嘴同自家公子借钱的准备。
一两!
老木头霸气开口,惊得程雪宜的下巴没掉了,气的胡老头冷笑一声“美不得你。十两!”
同样不容置疑的语气,只是报出来的价格实在是,程雪宜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明显是以贩骡马为生的汉子一眼。
汉子神色平静,一付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令程雪宜好生佩服。
二十两
老木头张口便往上加了十两银子。
胡老头闻言皱了眉头,望着满面苍桑,一身布衣的老木头欲言又止。
老木头中当胡老头的片刻沉默是默认了,生怕他反悔似的探手入怀便摸出两锭银元宝出来。
“拿好了。”他气势汹汹的把塞子往胡老头的怀里一塞,扯过缰绳便往程雪宜的手里送。
“烈风现在是你的了!”
他说完,发现自家小徒弟似乎在走神,便有些讪讪的解释道“那个,不是师父小气啊。”
程雪宜望着有些忐忑的老头,心里软软暧暧,涨的眼角有些酸酸的“师父为什么要对景一这么好呢?”
她隐约明白自家师父那种把徒弟当成孩子来疼的心态,可又总觉得不真实。
“因为你是……”老木头突然笑了摸着她的发顶道傻徒弟,不过是几两银子,为师若是喜欢再多的银子咱也能挣的出来的。
胡老头在边上道“这马明明还有我胡塘的一半呢,师侄为什么光记得你师父的好,不记得师父的那份!”
程雪宜被胡老头这么一搅,心底的感怀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