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公子,鸣琴公子等人早就知道贤王对已无情,也早就认清了这个现实,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温雅宽厚,享有贤名的商景昀会这么的无情。
若是没有公子的名头,他们与那些以色侍人的小倌便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甚至比那些小倌还不如。
小倌多半是出身贫寒之家,他们却都是世家子弟,若非进了贤王府,原也可以有更光明的前程来着。
或入仕途,或当纨绔,或娶妻生子一世平顺。
只因贤王不娶妻,他们便被至亲之人送进贤王府,命运一夕之间被改写。
从此他们所有的路都被斩断了,只能窝居贤王府的后院之内。
能让他们维持最后的尊严的便是来自别人的一声公子的称呼。
现在,贤王却要连这最后的一点安慰都要夺去了!
“王爷”清音公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商景昀的近前可是清音哪里令王爷着恼了?
就如同洪水奔涌时从堤坝上抽出了挡豁的沙袋,随着清音公子的一跪身侧的鸣琴公子到立在屋外报着看热闹的心里过来的看戏的人们的心防都在一瞬之间决了堤,乌泱泱跪一片。
“王爷”
“王爷”
“……”
“……”
……
乞求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的许多人的声音里还带着少年的稚嫩,慌恐。
程雪宜瞧着有些于心不忍。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商景昀。
商景昀横刀大马的坐着,脸上是一片淡漠冷峭。
“王爷”
听到她的喊声,他转过头,不等她张口便将她未说出的求情之语堵在了口里。
“我心自有决断。”
若是程雪宜识相,她此时就应闭嘴,但她没办法忽略自己刚刚喊出那声王爷的时候那些少年猛然抬头,带着意外,愤怒与期待的眼睛。
这些少年不过是被迫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没办法眼见着这些人最后的一点精神支杖就那么被自家公子一句给剥夺了而坐视不理。
可是……
“没有可是!”
商景昀声音里不容反驳的坚定。堂下的少年纷纷低下了头,程雪宜咬了咬唇不过是个称呼。况且景一觉得景一比景公子要顺耳多了。
商景昀看了她一眼,心里又忍住的开始叹气。
自家小厮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若是谁都可以喊她景一怎么能体现出自己的特殊来?
“景一,本王即然已经决定了,便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收回的。你安心的当的你的景公子就好!”
程雪宜听出了自家公子话里的意思,他是不可能把公子的名头还给下面的那些少年们的。无论谁说什么来求请。
屋里屋外的诸公子也都听懂了商景昀话里的意思,众人就跟失了水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程雪宜瞧着不忍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像恭立在商景昀面前的德喜。
德喜能从宫里的一个小内侍成为贤王府的管家,自然是深得贤王信任与倚重的。
这样的人说出话多少都要比别人的分量重上一些。
但德喜却根本就不抬头,像根木头一样的立首,纵使程雪宜再着急也没办法。
商景昀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自家小厮因为使眼色而快抽筋的眼角,唤了德喜一声。
“德喜”
程雪宜大喜过望,忙给德喜使眼色。
商景昀压根不给德喜反应的机会,道本王乏了,你去送送清音,鸣琴他们。
“是”
德喜应诺,转身走到清音公子与鸣琴公子的近前伸出手臂行了一礼“诸位请随奴婢出去。”
顾忌着清音,鸣琴等人的面子,德喜并没有直唤他们的名字。
清音公子与鸣琴公子面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原想着过来瞧瞧新进府的娈宠长成什么模样,顺便给他示示威,在王爷面前找点存在感。
没成想只不过才半柱香的空儿,自己便真的成了以色侍人的娈宠。
德喜可不管这些少年心里想的是什么,只笑着又将自已的话重复了一遍。
清音公子的面色更加的难看。
他忍不住看了眼鸣琴公子,见鸣琴公子的神情不比自己好到哪去,心里才算稍得平衡。
一挺腰背,他与鸣琴公子同时自地上站了起来。
“清音这就告退了。”
“鸣琴这谅告退了”
不疾不舒,不卑不亢,清音公子与鸣琴公子的反应如出一辙,稳的反应令程雪宜深深的佩服。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自家公子。
商景昀的神情并没有因为清音公子与鸣琴公子两人的沉着冷静与进退得宜的表现而稍有缓和。
没有得到商景昀的回应,清音公子与鸣琴公子神色黯然,这才算彻底死了心。
有时候,人心就是那么的奇怪。
纵使入府几年贤王也不曾召他们近前服侍,所谓的府里地位也不过是因为把他们送入府里的人的权位比别人高上那么一些,同商景昀这位贤王主人一点的知系都没有,但他们仍然不觉的自己活的失败。
纵使希望再渺茫,他们仍抱着有朝一日可以与王爷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奢望。
其实不只是他们,后院的那些少年里有不少人都暗自抱了一朝飞天的奢望。
他们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从春芽破土等到白雪漫天,从青葱水嫩到如今靠着层层脂粉才能出屋见人。
等的心气渐冷,烧成了灰,期盼仍在灰里埋着,只得有朝一日灰烬尽散,重燃的那天。
他们一直在等。
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贤王而是贤王身边那个自己奢望许久的位置被人占领,自己唯一的一点尊严支撑被剥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