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侯府姑娘的曹嬷嬷是袁氏托关系请来,曾经在越太妃身边服侍过,越太妃曾经很得先帝的宠爱,所以能跟曹嬷嬷学习规矩,是姑娘们莫大的荣幸。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的,曹嬷嬷在宫里混了三十多年,早就利欲熏心,能真心让她教导的就只有三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其他人倒是不冷不热,尤其是对楚歆羽,对她的言行举止从来没有纠正过。
坐在袁氏身旁的楚佳婷眉眼一缩,楚歆羽说这些话有何用意?为什么要将曹嬷嬷扯进来?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母亲。”她刚要开口,袁氏似是明白她要说什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然后给王姨娘递了个责备的眼神,怪她没管好自己女儿,让她胡乱说话。
王姨娘微垂下头,正想叫楚佳期别说话时,却听到她出言喝道:“楚歆羽!你……”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楚老太太,瞧见她嘴唇一动,似要说话,她赶紧捏了一下女儿大腿上的肉,阻止她还未出口的话。
“混帐!”楚老太太怒喝一声,随即将桌子拍得呯呯响,身旁的孙嬷嬷怕她气坏身体,忙端了杯参茶让她顺顺道气。
由刚才她们一翻对话,其实楚老太太已明白了几分,四丫头这种急躁的性格,肯定是先挑起事端的人,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楚老太太喝了一口参茶,望向楚歆羽道:“方才你四姐姐到我这儿哭诉,说她的丫鬟香橙无端地被你掌掴了几下,把脸都打歪了,招你来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祖母最终还是想袒护楚佳期,才一言带过,把话题转移到香橙身上,也罢,这事才是她来的主要目的。楚歆羽冷冷一笑,道:“祖母母亲二婶三婶大嫂,你们也看到四姐姐刚才的言行举止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香橙自小跟在四姐姐身边伺服的,近墨者黑,脾性自然随了主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儿个四姐姐带着两个丫鬟到我的小筑院,向我的丫鬟竹帛索要百花宴的请帖,不给她们欲要强行闯进屋内去抢,竹帛阻止却遭到四姐姐的丫鬟掌掴。我且问各位在座的长辈们一句,这个奴才在我的小筑院敢如此对我的丫鬟,可是得了四姐姐的授意?”
她此番话并没有把责任推向丫鬟,而是指出楚佳期的肆无忌惮毫无规矩,甚至纵容丫鬟打人,楚老太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其他人也觉得这个四姑娘确实霸道,为所欲为得让人无语。
王姨娘急着替女儿辩白,在袁氏未开口前抢先答道:“自然非期儿授意。”
期儿?楚歆羽颇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一个王姨娘居然当着众人面前称呼自己的女儿为期儿而不是四姑娘,可见这王姨娘还真把自己看当成侯府半个主子。
楚佳期不懂尊卑有序很可能是她溺宠而来的,当然还有袁氏故意捧杀,可祖母呢,难道她就不觉得楚佳期的性格有问题?
颖川陈氏宁海支脉,乃是书香世家,懂礼守礼,是戌朝的一股清流,可由她对王姨娘母女维护看来,只是单纯因为王姨娘母亲救过她而报恩吗?
不过这些对她还构不成威胁,她如今主要是解决眼前的问题,遂道:“既是如此,我用自己的方法处置那个没规矩的奴才,为何四姐姐急着来祖母这儿告状?”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本姑娘的奴才要打要杀也轮不到你这个……”
“住口!”袁氏出声喝住她,暗恨楚佳期如此不争气,三言两语便被楚歆羽挑起为火气,在长辈面前都如此粗暴无礼,谁还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坐在袁氏身旁的楚佳婷暗自吃惊,刚才那番声讨楚佳期的话,她可以肯定楚佳期绝非是楚歆羽的对手。
自在卫国公府见识到她跟童珍蔺嬛等人口舌之争后,自己便不敢再用以前的目光衡量她,若不是楚歆羽的五官是自己熟悉的,她定会怀疑眼前的楚歆羽是不是被人冒充了,以前的她绝不会说出此一番条理清晰,有根有据的话,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还是她这两年有什么际遇让她改变了?
且看她与人理论时的架势,淡定从容,似乎胸有成竹,不知为何,她想起母亲秦妈妈没回来的事,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若让任由她声讨下去,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母亲身上。
她这边低声劝说母亲尽快处置这件事情,那边一直没有出声的玉真县主突然开口道:“我想问问四姑娘,既然你懂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为何你不自我反省,你纵容丫鬟打五姑娘的丫鬟,是不是也得套上这句话?论长幼,你是姐姐,欺负妹妹是你做姐姐的教养吗?论身份,她嫡你庶,你该清楚尊卑有别吧?”
玉真县主真心看不下去,这些人摆明就是要欺负五姑娘,不就是打了庶女一个丫鬟,丫鬟不服管教,打了她又怎样?
可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庶女,居然敢状告嫡女,招府里的长辈来会审?!还有王姨娘,公然跟正室平起平坐,一起讨伐嫡女,袁氏不觉这样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么?大房这些人奇葩的让她长了见识。
玉真县主此番话正击中楚佳期的心脏,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庶出的身份,从出生那天起就比别人低一等,尽管祖母疼她,姨娘纵容她,在侯府享用的跟嫡女没什么分别,可在外人眼中,她永远成不了高贵的人。
可她却想错了,其实一个人高贵不高贵,不是看出身,而是一个人的品格和她的处事态度,久而久之,这种高贵气质便会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