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霖面色一言难尽。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面子?难道不应该哭着挽留这份感情么?
不过她愿意离开,且这话里话外似乎已经想通了,于他来说还是省了不少事的。
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孙长霖提议道:“明日宫给你姐姐接风洗尘我们后天再说行吗?”
苏允嫣头也不回讥讽道:“你是怕毁了我姐姐的洗尘宴吗?当真是体贴入微!我姐姐知道你是谁吗?”
孙长霖沉默。
苏允嫣从镜子里看他神情,见他一脸苦涩,顿时无语,试探着问:“你跟我姐姐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这边急吼吼的跟我和离万一我姐姐不答应嫁给你……到时候你娶不到心上人连我这个替身都没了,不就鸡飞蛋打了吗?”她顿了顿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就算答应和离,两个孩子我是要带着一起的。”
孙长霖回神:“这怎么可以?”
苏允嫣似笑非笑反问:“为何不可以呢?他们是我生的我有郡主府,名下还有封地,并不比你定国公府差到哪儿去。再说如果你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再看到他们兄妹二人不觉得膈应吗?我的孩子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嫌弃。”
她一边说,动作不慢,继续滚着脸。
本来这活计是丫鬟的只是这时候夫妻二人谈话,丫鬟不宜留在这儿。大抵是吴惜月平时并不怎么做这些事,只这么一会儿,苏允嫣已经觉得腕有些酸。
她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还觉着还是让丫鬟来滚最好,当即道:“若是无事,你赶紧走吧。”
早就听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孙长霖这算是第一回见识到。
昨天得知真相,她还大受打击,哭哭啼啼。这眼睛泡儿还肿着呢,就一副已经放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孙长霖当然希望是真的,吴惜月可是堂堂郡主,他如果真要和她撕破脸,难免在皇上那儿讨不了好。再说,他想和心上人长相厮守,还得皇上答应。
如今的惜缘公主可是整个杨国的功臣,无论如何,她为杨国争取了近十年的时间。那边还签了百年盟约,若是周国撕毁盟约再度进犯,就是他们理亏!她若是再嫁,皇帝一定会对她的夫婿人选再斟酌,不是谁都能娶到她的。
至少,才气名声容貌家世都不能缺。
所以,孙长霖很快乖觉地离开了。
苏允嫣从镜子里看到,冷哼一声。
上辈子吴惜月企图挽回,结果呢,孙长霖对她厌烦无比,甚至到了远远看着她就直接避开的地步。这辈子她直接答应,他倒是颇多顾忌,变得听话起来。
苏允嫣滚了半日的脸,翌日早上起来,眼睛已经恢复如初,又因为她夜里睡得好,整个人容光焕发。
进宫赴宴是傍晚时分,但从早饭后就得开始准备,先是妆发,然后是华贵的诰命服。以前的吴惜月都穿属于国公夫人的衣衫,这一回苏允嫣对着丫鬟下意识捧过来的一品诰命服摆摆:“拿郡主的衣衫来。”
丫鬟一怔,急忙忙退下,重新换了衣衫。
吴惜月自觉是国公夫人,宫的嬷嬷来量体时,她都只做一品诰命服。这郡主的衣衫,还是八年前刚嫁进来时做过。
那时候的她年轻,选出来的都是鲜亮的颜色。譬如这身玫红,宽袍大袖,绣工精致,着实华贵。比衣衫更华贵的,是她明艳的眉眼。
看着镜子里的娇美的容颜,苏允嫣有些相信原身姐姐京城第一美人的传言了。
女子谁不爱美?
苏允嫣站在镜子前,心里美滋滋。
恰在此时,门口有人敲门,只见一个板着脸的婆子沉声道:“夫人,您这边好了吗?老夫人已经等着了。”
老国公虽然不在了,可老国公夫人还在。
这个婆婆很讲究规矩,若问吴惜月进门这八年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的话,非老国公夫人莫属。
这位老人家,与其说是重规矩,不如说是她想要压服儿媳妇,就怕儿媳妇仗着郡主的身份不尊重她。
毕竟,一品国公夫人的身份虽然高贵,甚至比郡主还高了一级,可郡主是皇亲国戚,深得皇上宠爱。面圣的会比她这个国公夫人可多多了。到了他们这个身份,有的时候不是以诰命品级来论尊卑,而是以皇上心目的地位来定。
所以,老国公夫人怕吴惜月自持身份欺负人,这些年来定下了不少规矩。譬如,吴惜月这个儿媳每日早晚都得去给她请安,想要出门或进宫都得先问过她,人前人后必须得以她为先,林林总总颇多的规矩。甚至还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譬如,宫送东西来,吴惜月每次都得挑两件好的送过去,如果是吃的,就得分上一半送去孝敬婆婆,衣料这些更甚。就算颜色鲜亮老国公夫人用不上,她还可以拿去送回给娘家。
毕竟,贡品不是谁都拿的到的。无论送给谁,都是一份体面的礼物。
以前的孙长霖对吴惜月不错,吴惜月觉着为了这段夫妻感情,讨好一下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对于老夫人的要求,基本都予取予求。
看到门口的婆子,苏允嫣心划过这些回忆,道:“母亲若是等不及,先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