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桌子前托着腮,再看一下表,照了那么久镜子居然才过了半个小时。
她想她可以上会网,打开电脑却不知道要干嘛。iq和sn里人头晃动,很多外国网友给她发信息留言,可是她一点都提不起点击查看的兴趣。
备课她也不想备。她习惯了上课前一天的晚上备课,也就是说如果星期一上课,她就星期天晚上备课,这样第二天上课她才记得住要讲的知识点,不然会忘记的。自从上次被何主任听课,她对被听课有心理阴影。每次上课都战战兢兢的,上着上着就拿眼睛瞄一下教室门,看会不会突然闯进某位来听课的领导。备课时更加认真更加详细,备完后再躺在床上心里默记一遍第二天要讲的内容,确保自己可以不用时刻盯着课本和备课本也能讲出来后才敢入睡。
她呆坐了一会,关上电脑,下楼去买了两三斤苹果和橘子,准备晚上拿去陆文那里,回到宿舍胡乱吃了点早上做的剩饭剩菜,脱了裙子换上睡衣睡午觉。
这几天激动过头晚上睡不好,加上她本来习惯了晚上熬夜备课,下午补觉的习惯,一躺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梦,梦里梦见的不是陆文,是李顺安。他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到她的房间:“老乡,这是我女朋友,不错吧?”
她“噌”地从椅子上站起:“你什么眼光啊?尖嘴猴腮样你也下得了手?”
张平从另一间房冲进来:“你怎么了”?
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居然从床上跳到了地板上,幸好床不高,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腰部摔了一下,有点痛。
“你梦到谁啦?”张平问:“我好像听到你大声质问谁找女朋友什么眼光之类的。”
“你说我是不是傻,我居然梦见李顺安那个恶心男。你听说他最近找了女朋友没有?”
“知道啊!他女朋友和我们一个系的啊!”张平张大嘴巴问:“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不是想追你吗?”
“没有吧?他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张平说完回她自己房间去了。
林建宁坐到床上,觉得自己很神奇,居然梦到可恶的李顺安,还对他找了女朋友这事那么激动。
她看一下手表,发现已经五点多了。
赶紧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回房间换衣服,往脸上涂了一层白粉,再在脸颊处补了一点红粉,抹上口红,往头发上喷摩丝定型。暑假时她心血来潮去发廊把发尾卷成大波浪,并染了金黄色。如果眼睛是蓝色的话,自己是不是就成了金发碧眼的美女啦?唯一的遗憾就是155厘米的身高,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读高中时她曾经因为个子矮而自卑,可是高三那会全校差不多个头最高的一个男生给她写了情书,她慢慢地也就对自己的身高释怀了。
等她把自己收拾妥当,时间到了下午六点。她又照了一下镜子确认自己的穿着打扮无误后,转过身又看了一眼,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以出发了。
拎着水果,踩着高跟鞋,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陆文的宿舍门前敲门。
陆文腰间围着围裙,左手拿着一颗蒜头,右手拿着菜刀出来应门,看到林建宁的一瞬间,他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似乎有些震撼:“咦,英国公主来啦!”
林建宁笑笑,走进客厅把苹果和橘子放到桌子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我很快就做好了。”
不一会他端着一大碗汤出来,上面果然漂着几朵木棉花。
他端出来的菜有小鸡炖蘑菇、烟熏肉炒荷兰豆、炒菜心。菜心一根根整齐地摆在碟子上,绿油油的,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蒜蓉。
他特意买了红酒。
他从碗橱拿出两只高脚杯,倒了一点酒递给林建宁:“heers!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做梦都梦到你坐在我对面,吃我做的菜呢!”
“真的吗?”建宁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其实她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联系过呢?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过信息,哪怕一次也好。”
她想起去年暑假,刚换了手机号码,把号码发给他时,有一段时间她老神经质地时不时查看手机,以为会有他发给她的短信铃声响起,她急急忙忙地去接电话,以为电话是他打过来的。
特别是李顺安和毛国栋天天赖在她和张平一起住的宿舍时的那段时间,她不胜其烦,特别想有人约她出去玩。可是当初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那个见了一次就不想见第二次的师哥外,连个骚扰电话都没接到过。为了不再看到隔壁那两男的和听到他们的声音,没人约的周末她只好躲到她姐姐家,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一年半就过去了。李顺安找了女朋友,毛国栋因为拒绝考普通话等级和高校教师资格证,学校取消了他上课的资格,派他管实验室去了。
张平上完课回来要么泡剧要么看书。她们系主任是计算机学科科研带头人和有名的教授,所以计算机系的老师个个都被他带动起来潜心搞科研发论文。
“你去图书馆借什么书看?我上星期在图书馆转角处看你抱着一堆书,当时离你有点远喊你你没听到。”
建宁的思绪绕了一圈被陆文这么一问转回来了。她发现他正低着头看她,脸上挂着笑等她回答呢!幸好刚才没有失言追问他为什么不跟她联系,要不然该失态了。
“也没借什么书,都是与文学有关的一些书籍。有些是书虫系列的英语读物,看原版太费时间了,译本又读不到原着的精髓,所以就借些简缩版的来看看。”
“哦,原来这样。我最近在读古希腊哲学的一些书籍呢!古希腊的三大圣贤: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对教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付诸行动。我比较赞同柏拉图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的教育理念,教育应该从幼儿早期开始培养,注重他们德、智、体、美的发展。”
“这么说来孩子的童年都被剥夺啦!”建宁表示抗议。
“幼儿教育可以让孩子们从玩耍中学到知识的啊!”
“好吧!你对柏拉图的精神恋爱有什么看法?”
“其实我们都对柏拉图提出的精神恋爱观点有理解偏差。很多人一听精神恋爱,没有肉欲关系就觉得不可理喻。其实柏拉图提出精神恋爱的理念是有他特定的社会背景的。当时妇女的地位低下,几乎没有机会接受到教育。柏拉图提出精神恋爱是男人在女人身上找不到精神上的寄托,然后遇上另一个男人接受的教育和自己差不多,两人很容易就产生共鸣,成为彼此的精神伴侣和寄托。柏拉图提倡的只是同性恋之间的精神恋爱而已。”
建宁之前还真的没有了解过这些,大学时她和吴莉艳开玩笑说什么狗屁精神恋爱,没有身体的亲近哪叫恋爱啊,简直是天方夜谭。原来人家柏拉图大圣贤指的是同性恋啊!这倒是可以有的。
“其实我觉得异性恋也应该是先精神恋爱后才有身体上的接触的。如果你不爱那个人还跟她在一起,这跟畜牲有什么区别呢?”
建宁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些尴尬,假装咳嗽了一下:“这么说你最崇拜柏拉图啦!”
“不,我最崇拜尼采。”
“是自诩太阳然后发疯死掉的那个吗?”
“他可不是因为自诩太阳而发疯死掉的哦!他发疯是因为世人对他的不理解,他觉得孤独抑郁,还有他悲剧性的人生:五岁目睹父亲和弟弟的死,遇上真爱却被妹妹扼杀。但是他的哲学思想我觉得很受用:他认为机械模式和上帝存在信仰压抑了人的本能,使人失去了自由思想和创造文化的冲动,所以要杀死上帝,靠艺术拯救人生,赋予生命以一种审美的意义,恢复人的本能。现代社会太多规章制度,太多教条了,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给自己造了个铁笼,把自己扔到里面,再自己反绑住自己的手脚。活得真累啊!”
“他不是还说过那杀不死我的,使我更强吗?痛苦让人涅盘重生,使人们更睿智,更充满力量。只要没被逼死,战斗吧!”
一时间两人都默然无语了。陆文给两人的杯子重新满上红酒,他碰了碰建宁的杯子,“来,再喝点吧!”
建宁抿了一小口。然后端起面前的汤大口地喝起来。木棉花和鲫鱼的味道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鲜美清香,汤汁浓稠。“这汤好喝!明年三四月份我也去木棉树下捡花。”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建宁突然想起三毛写的诗:“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比起郭敬明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她更喜欢三毛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郭写的是一群任性刁蛮的都市独生子女的爱恨情仇,而三毛写的是她和荷西两人爱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平凡但真实。
只是两本书的最后,男主角都死了。
看来圆满的人生和幸福的爱情,想得到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残缺,也是一种美吧!
她看着陆文,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自己做梦一样。她穿着新买的裙子,脚上依然踩着高跟鞋,脸上抹着粉,嘴上涂着口红,手里握着酒杯。对面的男生英俊逼人,西装革履,虽然他刚才还挂着围裙在厨房里面做饭,可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着装讲究。平时在家他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也像她一样,穿着睡衣,拖着拖鞋走路?
如果是顺安,她把他当空气,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在他面前跑来跑去,该干嘛就干嘛。甚至不管他说什么,都假装听不到。
“我炒的兰豆怎么样,好不好吃?”陆文再次把她从思绪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他炒的烟熏肉荷兰豆当然好吃了,小鸡炖蘑菇比饭店的炖的还要入味。
“当然好吃了。你好厉害啊!一个男的厨艺居然这么好!”
“我就喜欢做饭呢!我以前就想,将来要像我爸那样,天天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做饭吃。”
建宁又差点脱口而出:“谁要是嫁给你,肯定幸福死了。”幸好她正夹了一块鸡肉,正好马上把鸡肉塞嘴里堵住嘴巴。
“你看什么文学书?”陆文问。
“我借了红楼梦的英文版。高中以前看过几次版,大学时看了杨宪益的译本,现在打算看完霍克斯译的。”
其实也是因为她考过了高校教师资格证考试才有时间看课外书,不然她哪里有空看啊!
“厉害。下次我也去图书馆搜一下有什么文学书籍。”
他们把一瓶红酒喝完,菜也吃得差不多光了,汤喝得只剩下锅底。陆文大概是很少喝酒,居然两边脸都红透了。
吃完后建宁帮着收拾好饭桌和洗碗,看看表已经十点了,陆文舍友搂着女朋友回来了,她连忙和陆文告别,回宿舍去了。
回到宿舍,她看到手机上陆文发来的信息:“下次咱们去外面吃吧!”
想想不能老让人家请客,就回了句:“下次我请吧!”
陆文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不,还是吧!下星期我带你去吃泉水鸡。”
建宁想想觉得也能接受,就回了个“好”字。
她以为他可能又像之前那样,可能过了一年半载之后才会想起他对她说的话,因而也就没放心上,洗澡后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