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她才听到陆文压低声音说:“我在外面呢!挂了啊!”
然后手机很快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建宁怔了怔,决定打电话约跟她同一年进来的家住梧桐市的苏老师和何老师逛街。
正好她们两人也刚登好了成绩,所以三人约好去河东逛商场。
其实她们都不想买东西,就是无聊闲逛闲聊而已。
走马观花地看了几家服装后,苏老师建议她们去麦当劳坐坐。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咋们系的男神陆文订婚了?”三人刚点了可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何老师就像公布特大喜讯那样提高音量问。
建宁如雷轰顶,顿时石化。
就像被人在大冬天里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冰水,窗外明明艳阳高照,夏日炎热,室内却寒气逼人。
她冷得心打颤。
“听说新娘是他夜大的学生,比他大七岁。离过婚,在皇冠小区有一栋别墅,开宝马车。带有一小孩。据说她告诉陆文那小孩是她哥哥的孩子,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她的私生子呢!这么有钱,也不知钱是怎么来的。”
苏老师讲完突然扭过头问建宁:“你不是经常跟他一起拼饭的吗?他有没有事先给你透露一点内情啊?”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们一定是在讲笑话吧。
她脑袋轰鸣,头痛欲裂。
一旁的何老师看出她的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她赶紧说是因为最近熬夜改卷太疲劳了,刚才逛街出了太多汗,现在突然吹空调,有点撑不住。
“那我们赶紧走吧!还是到外面呆着,吹太多空调也不好。”
何老师用胳膊挽住她,扶着她走。
她的手凉得像块冰,浑身发抖。
到了店外面有阳光的地方,苏老师抓着她的双手不停地揉搓,何老师则紧紧抱住她。
她渐渐镇静下来,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努力稳住自己就快崩溃的精神。
“我没事了,我还是回宿舍好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她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苏老师摸摸她的手:“嗯,终于有点温度了。”
“不行,还是我们陪你上医院看看吧!”何老师还是不放心她。
“不,不要去医院!我真的没事了,你们继续逛吧!我回去啦!”
她急急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走到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脚似灌铅有千斤重,迈不开步子。
几辆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身后有一辆车噶然停下,司机用力地按着喇叭,声音震耳欲聋。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停在路中间。
她茫茫然地走过了马路,又茫茫然地走到了公交车站。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要去哪里。
一辆公交车在她身边停下,她精神恍惚地跟着一群人上了车。
车子往前开了几站,她旁边的人推着她往后走,她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
六月底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却乌云压顶。
乌云如奔跑中的猛兽,张大嘴巴翻动身子滚滚而来,天地交合,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
闪电过后雷声响起,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她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眼泪似决堤的洪水,倾泻如注。
她哭啊哭啊,一直哭到肝肠寸断,昏天暗地。
六月中旬,教学大纲里的授课内容上得差不多,学生复习还没有参加期末考试时,她终于有点时间续读红楼梦。
当时刚好读到林黛玉在宝玉结婚当日烧掉手帕,吐血身亡。临死前叫:“宝玉,宝玉,你好……”
她跟陆文说“好惨啊!”
陆文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古代人的悲剧好吧。封建社会讲究门当户对,父母包办婚姻。现代社会婚姻自由,这样的悲剧肯定不会上演啦!”
呵呵,现代比古代更惨。
贾宝玉至少真心实意地爱着林黛玉吧。
她死后,他出家当了和尚。
而陆文对她呢,到底有没有过一丝的真情?
还以为自己闻过爱情的花香,就快采摘到它的果实了呢。
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场春梦。
爱情于她而言,依然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的衣服都被淋湿了,连衣裙贴在身上粘糊糊的,头发也散开了。
高跟鞋走路走得她脚疼,她干脆把鞋子脱了,拎着鞋赤脚走。
大街上行人稀少,大家都躲到屋檐底下避雨去了,只有她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地赤脚走在雨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
太阳居然又出来了,天边还挂了个彩虹。
她哭够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她走到之前和陆文吃烤鱼的地方来了,那里离宿舍不远,她可以走路回去。
她想起吃烤鱼时陆文给她背情诗。
她故意假装不知道他借诗向她表白。
往事不堪回首。
什么叫做虚情假意。
只是为了一栋别墅,为了这梧桐市刚开始飞涨的房价,他就匆匆忙忙地真的傍了个富婆结婚了。
难道不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去买别墅吗?当然靠当老师,想买别墅,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