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做完手术后,休养了两个多月,2011年过完国庆节,林建宁和李顺安把他送进一所公立幼儿园。
小家伙一开始时哭哭啼啼不愿意去。几个星期后,早上闹钟一响,自个儿一骨碌地爬起床,摇醒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爸爸,让爸爸送他到幼儿园门口。自己从摩托车上爬下车,背着书包欢天喜地跑向教室。
周末幼儿园放假,他也闹着要去。
建宁紧绷的心松了下来,中午从学校上课回到宿舍,吃完饭后睡午觉。睡醒了做好饭菜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回来。小家伙看见妈妈亲得不得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她讲幼儿园里的逸事,偶尔会撒娇要妈妈抱着走路,搂着她的脖子亲亲。
晚上建宁备课、复习法语,小屁孩有时候会去邻居家串门,下楼找其他小朋友玩,有时候自己在一边玩玩具。
李顺安的日常没啥变化,上课之余,依然忙着挣钱还债。
03年到校,八年时间一晃眼消逝。珉西大学分校从一所附属专科院校变成一所独立的本科学校梧桐学院。
系领导换了又换,学校校长和书记一两年换一批,差不多年年都有新领导上任,年年有新政策新口号出炉。
校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学校门口草坪左边的羽毛球馆被推翻了。羽毛球馆所在地被种上了很多的梧桐市市花宝巾花。这种不畏严寒酷暑、不嫌弃冰霜骤雨,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植物一棵棵漫长在宽阔的草坪上,每三个红色苞片中各长出一朵白色的小花,花花相对,迎着风朝向阳屹立不败。
更多的教学楼和宿舍楼被建了起来。
除去建宁刚来时看到的三栋建好的教学楼和两栋在建的教学楼,在建的那两栋教学楼建成后,学校在校园东面又建起了三栋新的教学楼,并开了一个新的东校门。
学生宿舍楼和饭堂后面的那座山被推倒。
两个新的食堂、三栋新的学生宿舍楼拔地而起。
不过学校年年扩招,所以学生宿舍永远处于不够住的窘境,新生基本上被安排住在以前教职工住的、传说中闹鬼的公寓楼里。
乐乐上幼儿园后,暂时有了半天空闲时间的林建宁还没想好要怎么去实施她摆脱贫穷的计划,学校就迎来了本科评估。
梧桐学院06年升本,教育部五年一次对本科院校进行评估。美其名曰:“以评促改,以评促建,以评促管,评建结合,重在建设”。
其实就是上头的人看老师过得太舒服了,特意派专家砖家下来拍砖管制,不让老师终生只做一件事教学。
老师既要上得课堂,写得论文,搞好科研还要下乡扶得起贫。
像陆文所说的那样:“现代社会太多规章制度,太多教条了,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铁笼,把自己关在里面。”
而教师的这个铁笼,是教育部门、专家、社会多方共同努力,七手八脚给建起来的。
铁笼建成后,把教师的手脚反绑,扔进笼子,锁上门。
才不管你们在里面是死或活呢。
临近评估期,学校里的每个人都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似乎随时会发生世界大爆炸,马上就山崩地裂。专家带着燃料和助燃器进场,于是整个校园火光冲天,大火堵住逃命的出口,硝烟四起、哀嚎八方。
他们三天两头被叫回学校开会,宣讲评估注意事项。
检查试卷、检查论文、检查教案、检查教学大纲,检查各种跟教学有关和无关的材料、档案。
试卷要一份份检查。要把最近几年的试卷都翻出来,看出题有没有教学大纲可据、试卷上有没有错别字看试卷批改符不符合规范,有没有算错分数。
试卷不规范、改卷算错分数,重出一份,重新打印,模仿学生笔迹作答,重新批改。
学生写的论文也一本本的被抄出来,检查格式对否、题目是否有新意,重复率有无超标。如果格式不对,题目不行,重复率超标,立马更改,重新打印。
学生毕业后各奔东西,无迹可寻,找回学生叫他们重写是不可能的了。
可怜那个指导他们论文的老师,论文格式年年变,到评估那年新的格式出来,以前的论文等于全部不合格,全部要帮学生一篇篇修改,改好后重新打印装袋。
除了检查资料,整理档案,为了迎接评估,系里还组织了听课评课。
挨个把所有老师的课都听一遍,听完后打分。分数靠后的再组织一次听课,再来一次打分,如果还是不行,勒令该教师停课思过,安排其他教师顶他她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