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的确很好,霍海城也曾进过横剑禁地,当时他还是金丹,不过才在外围便重伤。
横剑禁地的外围,像师尊这种元婴修士,早就摸得透透的,甚至那里还是金丹修士的历练之地,师门都会派元婴去看护。
从中部开始,便是师尊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去。
云大夫当年也不过才开光,便能只身进入,胆子如此之大,霍海城都为他捏一把汗。
阵法当年已经被破解了,云竹离开的时候也没材料复原,是以很快就重新破解了,一个非常大的山谷映入二人眼帘,最令人吃惊的是,这座山谷的颜色是如此的突兀。
它是绿色的,星星点点在谷中闪烁,银光犹如小灯一样,很多地方都有一点点像是纱布一样的东西。
闪着银光的是星河银光筋,其他半透明的是天罗丝。
云竹当初没怎么注意,虽然感觉这个山谷挺奇特的,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知道了星河银光筋的价值,便是他也觉得心跳在加快。
震惊之余,云竹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山谷怎么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感觉多了点什么东西?
“云竹,我们先进去吧。”
“好。”
山谷里的星河银光筋看起来多,加起来也只有一小把,便是天罗丝,也不过才比星河银光筋多上五倍左右。
一条肥美的大白虫躺在山谷唯一的空地之中,头上有两只盲眼和一个很小巧的鼻子,并不明显。
这,就是天罗虫。
两人将这山谷中的天罗丝和星河银光筋收起来,要调整状态,便寻了处还算好坐的地方,盘膝坐下。
天罗虫动了动鼻子,蠕动着往云竹这边爬,看着小,速度却不慢,一刻钟便完成了半里地的路程。
霍海城拿着剑柄将它挑开,天罗虫身姿矫健的飞到霍海城身上,也不知怎么的,霍海城身子僵硬了一下,就这么的就被天罗虫砸了个正着。
云竹忍不住轻笑,将天罗虫拿开,“霍前辈,你还怕虫子不成?”
霍海城身体僵硬了几息时间,等天罗虫被云竹丢开之后,他才恢复如初,神色如常,“没有怕。”
仅仅休息了不到一盏茶时间,霍海城抬头看向横剑深渊,不知何时,那里面的声音突然没了。
“上古异兽暴动,我们先去查清真相为好。”霍海城扣上了云竹的手,往横剑深渊走去,“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他抓的很紧,云竹略有些不适应,但也还好,就像霍前辈说的,现在的确不是休息的时候,云竹动了动手没挣开,看着皱眉的霍海城,便没让他放开了。
霍前辈应当是紧张的,那深渊的声音停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走到山谷外面,霍海城转身,看着绿意盎然的山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云竹,把山谷关了。”
刚要抬手的云竹顿了顿,低声应了一句,“好。”
霍海城拉着云竹的手,他并不强势,却扣得很紧,云竹若是不用上灵术是挣不开的。
两人离山谷越来越远,云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周围非常的安静,一直以来总是传出异响的深渊也没了声音,霍海城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往前走。
“云竹,你怎么不说话?”
云竹看着被他扣住的手腕,抿了抿唇,“不知道,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很奇怪。”
“哪里不舒服?”
“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云竹蹙眉,烟波笔出现在手中,回头看了看。
“是么?”霍海城略带诡异的笑了,走得越来越快,他们看见了深渊的入口,正在冒着黑气,犹如一个吃人的巨兽。
云竹似乎没有察觉到,看着他的后背,手上的烟波笔亮起微光。
“到了。”
深渊入口就在前方,犹如一团黑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眼底闪过杀气,手中的烟波笔微微转动,云竹挣开手,灵光刷向霍海城。
“云大夫。”
灵光突然一顿,云竹怀疑的看着霍海城,“霍前辈?是你吗?”
“是我。”霍海城勾起唇,“吓到你了?”
感觉对了,云竹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方才”
云竹看进他的眼睛里,眼神通透,眼底除了他,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
这人是何时出现的!
云竹惊得转过去,刚刚转头,只看得见一抹黑色,脑后突然受了一击,身体软倒在霍海城怀里。
抱着云竹,霍海城抬头看走过来的黑袍人,“我要怎么做?”
黑袍人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水晶盒,盒子里装有一条大白虫,白白胖胖的,正是天罗虫。
黑袍人将水晶盒丢给霍海城,“这是他爷爷留下来色东西,我与天罗虫相冲,这虫子近百年是不会吐丝了。”
他爷爷?云大夫的爷爷不是死了吗?这个人到底是谁?
矮胖黑袍人拍了拍手,一个高壮的黑袍人从深渊入口里走出来,朝霍海城伸手,“我送他出去,外面会有人送他走。”
霍海城没放手,“告诉我怎么回事,不然我没办法信你们。”
两个黑袍人对视一眼,矮胖黑袍人开口,“那我便告诉你一些东西吧。”
“十年前,云竹来了禁地,被它引诱来到深渊附近,天罗阵法将它击伤,云竹便逃过了一劫,进而发现了天罗谷。”
“它是谁?”
“等你进了深渊就知道了。”
他继续说,“天罗谷是云竹的爷爷留下来的,时间不多,我便不说太多了。你只需要知道,云老爷子算到了这一切,天罗谷是他留下来制衡它的东西。十年前阵法被破,它算到云竹会回来,在天罗虫上动了手脚。”
“接下来的你也知道了,我和柳警官暗地动了手脚,你才能如此顺利的让其反噬,如今它陷入了昏迷,约莫一日就醒。”
柳警官?
什么名字吗?
霍海城的确被控制了一段时间,这二人确实帮了他,所以,听到他们的传音,事关云大夫的安慰,霍海城愿意合作。
“它到底想做什么?”
黑袍人看了云竹一会儿,意味不明的笑了,“逆天改命?重获新生?呵呵,谁知道呢。”
“它的目标是云大夫?那云大夫识海中的那个东西,和它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对手。它觊觎云竹多年,可惜云竹成长的太快,它怕出意外,就想马上杀了他。”
“对手?”霍海城听出了话外之音,“他们的目标都是云大夫,为什么?”
“时间不多了。”旁边的柳警官出声打断,依旧带着气音,“你的答案呢?”
霍海城没什么可犹豫的,刚想开口就被柳警官打断,“你最好考虑清楚,只要你做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霍海城微微收紧手臂,感受着云竹的温度,“我知道,但我不会后悔,云大夫是我唯一想拼命得到却又不忍他为难半分的人。”
“你真的想清楚了?”柳警官沉声问,“空庭横剑是空庭横帝的本命灵剑,已经入邪,你若是将其拔出来,日后便要时时刻刻忍受邪气侵蚀的痛苦,你的灵剑尚未成型,很容易受其干扰。天道也会将你视为邪魔,你不怕堕入邪道?”
“我不会。”霍海城斩钉截铁,将云竹推给柳警官,深深看了一眼,“走吧,时间不多了。”
柳警官将云竹背到背上,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霍海城他们的视线之中。
看不到云大夫了,霍海城对黑袍人道,“走。”
进入深渊之中,外面与里面的景象完全不同,与霍海城想象中的深渊也有很大的差异。
深渊外面冒着黑气,这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没有职务,干干净净,光秃秃的,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
他本以为,这里会像那些魔族的领地一样,充满了暴虐的气息,然而这里面却异常的安静,只是生机流逝的很快,寿命也开始减少。
走到深渊深处,霍海城发现了一些人类的痕迹,并不多,看起来并不常在这里活动,看起来像是有六七人的感觉。
“其他人呢?”
“不在这里。”
黑袍人带着霍海城来到深渊深处中的一处熔炉之中,这里面常年有岩浆流动,岩浆里散发着非常危险的气息,光是岩浆流动产生的黑气,都能够将霍海城的防护罩轻易侵蚀掉,稍有不慎,便要受伤。
熔炉之中,空庭横剑横在在中间的一处红色的圆台上,圆台中心有一处凹槽,看起来像是用来插剑的地方,与空庭横剑很契合。
熔炉为阵,熔炉为阵,十八根锁链围困,剑身血红,几乎与熔炉的颜色融为一体,灰白色剑气冲刷锁链,溢散出去。
这些灰白色的剑气吞噬寿元的能力非常的强,来到熔炉前面,几乎过一刻钟便要流失约莫七年多的寿命,寿元的流失,让霍海城的元婴非常的不舒服,识海翻腾。
“这就是空庭横剑?”
“嗯,它就困在剑中,不知道努力了多少年才逃出来,你将剑插回去之后,剑灵便会进入你的体内。记住,日后千万不要让剑灵占据你的本命灵剑,不然你就会成为它的分身。”黑袍人声音很轻,“我们很自私,明知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依旧希望你能将剑灵收了。”
“没了剑灵,它会如何?”
“重创,至少沉睡百年。”
霍海城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时间,觉得有些短了,“可有办法延长?云大夫需要更多的时间。”
黑袍人呵呵笑了,“当然有,具体多久不清楚,比百年久吧,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就当是还他的债吧。”
“如今禁地暴动,它沉睡了,上古异种会回巢吗?”霍海城还惦记着外面的修士。
“会,你放心就好。”
霍海城尝试着让如风剑带他下去却在靠近熔炉的时候,灵气突然难以为继,甚至如风剑的灵性都差点被腐蚀掉,他放弃这个办法,“我要怎么做?”
“等柳警官回来,我们会投身熔炉,阵法会波动一瞬,到时候你将空庭横剑插进去。”黑袍人静静的看着熔炉,听不出一丝畏死之心,反倒是担心霍海城失去机会,“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了,那便带云竹马上离开外洲。”
投身熔炉?
霍海城福灵心至,“你们,是云大夫的族人?”
黑袍人没有再瞒着他,今日的话也非常的多,“是,云竹以前叫我林伯母。”
林伯母?似乎云大夫一直找的族人,就姓林。
“你们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都活着?”
黑袍人的气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哽咽,“行尸走肉,做别人的傀儡也算活着的话,你说活着就活着吧。”
收拾好心情,黑袍人让霍海城帮忙,拿了一些东西丢进了熔炉之中,用作祭品。
柳警官过了半日才回来,霍海城头上已经掺杂了一些白发,眼里依旧没有丝毫后悔。
“我用传送阵将他送走了,放心,会安全送到奔雷宗。”
一旁的林伯母给他一个锦盒,“离开后便吃下这枚丹药,增加寿元的,你白发已生,别让云竹看出来。”
霍海城接过锦盒,看向柳警官,“你是夏儿的父亲,柳壮飞?”
柳壮飞嗯了一声,“是,云竹对丫丫很好,我很放心,就当是报答他吧,也是解脱。”
黑袍人也将准备工作做好了,深吸一口气,带着释然,“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如风剑君,该动手了。”柳壮飞他们掐诀打入一些黑光,熔炉咕噜噜的冒泡。
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坟包,“看到那几个坟包没有?那是我们的尸骨,一共七个。里面有我们的遗言,等我们跳下去了,你去拿出来吧。等合适的机会,再交给他。”
“若是方便,把我们的尸骨也带上。”柳壮飞笑着道,“或许有朝一日,我还能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
哈哈哈,他们都笑了,都知道没有机会,只是个奢望。
霍海城一直没有说话,气氛很凝重,他也没资格插话,他们二人,身上充满着一股绝望,语气里却满是解脱,还有不舍。
很复杂,霍海城叹气,心里佩服,饶是他,或许也不能这么轻易的面对死亡。
“可能是临死之人,总觉得有什么话没交代完。”黑袍人站在熔炉边上,“我叫张梦,我亏欠云竹许多,如果没有我,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张姐,这都是命。”
“或许吧。”张梦惨笑,“以前啊,总觉得钱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结果却因为钱害了这么多人,连我儿子都呵,因为钱把一切都赔进去了,真是讽刺。”
儿子?林伯母?是指林友涵?林友涵怎么了?难道也成了活死人?
“二位,可有话让我带给云大夫?”
他们齐齐摇头,“现在他还不能知道,时机未到,我们要说的话都在遗书里了。”
“何为时机成熟?”霍海城紧张地问。
“四象阵,三生石。”
四象阵,三生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好像是什么古籍里看到过,或者是以前在苍洲霍家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过?
“这是云老爷子留在天罗谷中的话,我以前”张梦停了一下,笑着说,“他们爷孙二人啊,一人机关算尽,一人不愿面对,真是绝配。”
不知不觉间,熔炉的颜色慢慢变得透明,柳壮飞提醒道,“张姐,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吧。”
“那我便长话短说吧。”张梦收敛情绪,“我们一共六人都成了傀儡,我与柳警官因留守东洲,它对我们的限制并不大,是以我们可以钻空子算计他。”
“但是,它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它不会放过云竹的。其他人在苍洲,那里太远,它怕出意外,其他人的禁制颇重,没那么容易动手脚。若是你们遇到了,小心点,他们不一定能信。”
“等待时机成熟,云竹知道怎么做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它苏醒之前,让云竹解决掉识海中的那个魔神。”
霍海城后面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四象阵在哪里?那个魔神如何解决?”
“我们也不知道,剩下的答案,只能让云竹自己去寻找了。”张姐张开手,气音里满是惆怅。
他们抬头,脱下袍子,一个灰色骨架露出来,是邪气构筑而成。
饶是霍海城也有些吃惊,这果然是活死人么?
“云老爷子只留下话,天机不可泄露,云竹看了三生石,解开心结,一切可解。”
若是,他解不开心结,那就是命,都是他的命,也是他们的命。
张姐似乎想跳下去,动作又停了下来,不是胆怯,而是一种乞求,“还是想拜托你再带一句话,若是若是竹子能成功,让他救救涵子,若是不能成功,你便不用让他抱有希望了。”
未等霍海城反应,张姐就仰头跳下去,“柳警官,拖累你了,竹子,伯母对不起你啊。老头子,我先走一步了!”
柳警官哈哈一笑,毅然决然跳下去,“丫丫,爸爸爱你!”
霍海城流下两行泪,张姐他们绝望又解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似乎久久不能消去。
熔炉直接吞噬了两人的身影,里面粘稠的液体瞬间变成透明,不带一丝颜色,阵法波动了一瞬。
霍海城飞身抓住空庭横剑,这把邪剑似乎有灵,出奇的沉,霍海城手上青筋鼓起,大吼一声将剑举起来,灰白色的剑气缠绕上他。
禁地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