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寂扶着兮蔚朝翊坤宫缓缓走去，御花园夜里情有雅致，曲径通幽，环山涉水，萧旷楼轩，穿过两侧奇石林立，四处夹杂着密密麻麻的丁香、月季、椒兰……远远望去千叠万复，随峰层峦叠嶂。

远处的宫灯明晃地打在御花园的御池里，隐约可见几只锦鲤穿梭其中，别有一番滋味。

子寂笑盈盈地拉着兮蔚，“想不到夜里看花竟也如此美。”

“朦胧之美醉人心意，”兮蔚也一笑，只是笑容缺如水漏，滴滴答答地流露着伤感，“这阖宫正如开不败的花蕊，永不凋零。”

“那姐姐便是最艳丽的一朵。”子寂笑着打趣，娇眉一挑，见兮蔚略微动容了片刻，又提步而去。

“花无百日红。”兮蔚带着些唏嘘地拨了拨腕上一副珍珠玲珑玉钏，扯了扯臂上的琳琅缀玉披帛。

子寂身子一晃，有些不自然地，不由得口吃起来，“我……我只是随口说说……”

兮蔚察觉到她的心慌，感慨道，“后宫里的女人正如这姹紫嫣红的花，都说雾里看花最美，也不是毫无道理，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便是失了美感，世间万物，究竟是看得清的美，还是看不清的美呢。”

子寂低迷一笑，笑容中有种说不出深意，苦涩中伴着一缕浅淡的慌张和忧愁，她聪慧过人，听得出兮蔚的话外音。

子寂随着兮蔚凝眉前行，不自觉地走到了翊坤宫里。

暖阁香炉袅袅，锦绡幔帐，芙蓉玉屏，足足穿过了几道屏风，这才穿到兮蔚寝阁，银炭烛火已然燃起，照着阁内如春天般暖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窗外光芒灰淡，黑云滚滚。

兮蔚拉着子寂坐在暖云蜀锦铺制的贵妃榻上，榻下是暖炉垫着的银炭火，烤着软榻暖烘烘的。

十几个丫头端着木质雕花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盛着花色各异的小蝶杯盏，镌刻着桃花、梅花、竹叶、菊花的瓷器，水月捧上搀了水仙玉露的香露来，淅淅沥沥地泄露着清香。

莞春亲手捻开宫女捧着的茶杯盖，用银针细细刺进茶盏中试了试，又取来姜丝用筷子挑了几根放入杯中，最后慢慢将杯盏合上，捧上期放在茶几中。

“妹妹尝尝，”兮蔚亲自替她取下盖，浅笑示意，“这可是取的早间露水加雪山泉水所沏的，配上晒干了玫瑰花叶，晒干的花叶由泉水泡了一夜，加了姜丝去寒。”

嗅到清香的玫瑰花的清香，子寂略微凝滞，这香气清寂袅袅，缕缕沁入心脾，子寂略微一笑，“姐姐这儿的茶就是香。”

“你若是喜欢，等会儿我命水心送你那去。”

轻纱帘幔被清风吹拂而动，柔柔招招，兮蔚倚坐在小榻上，抚着腰间的累珠墨云绸带往下一抹，莞春又取来羊毛暖毯替她盖住下身，“娘娘仔细着凉。”

“莞春，你去取些玫瑰花叶，给熹妃包起来。”

莞春点头应诺，心下明白她的用意，对着暖阁内几十个恍若偶人的宫女招手道，“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