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正懒洋洋地靠在锦榻上,慵懒舒适地喝着茶,听兮蔚这样一说,她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朕才在你坐了一会,你便赶朕走,可是不想见朕?”
兮蔚没有和他顶嘴,她低垂着眉眼,弯弯的柳梢眉似蹙非蹙,含香鬓影的容色让人着迷,而她一声不吭反让胤禛没了脾气,语气软糯下来,“行了,朕好不容易在你这歇息,你就赶朕走,朕难道不委屈。”
兮蔚靠在胤禛的肩上,一句话不说,只挽着他的胳膊。
“我何曾不想你多陪陪我,我怎会不想呢。”
她语气温柔恬静,好似一阵青烟,转瞬之间飘荡无影,“可后宫里,你不是不明白我的处境,多少人盯着我,等着看我从高位跌下,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恐祸及自身,祸及家人。”
一滴摇摇欲坠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胤禛手臂上。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胤禛慌了神,双手试着她的脸颊,他布满风霜岁月的手布满褶子,手掌处的老茧摩挲着兮蔚的脸,“来,受了委屈给朕说说。”
“我没委屈,你对我这样好,我只是……一时感触。”兮蔚的长发披散开,如一匹乌黑的丝绸锦缎。
“好端端的感触什么,是不是怕朕有一天就不宠你了,”胤禛搂着她的肩,与她靠近了些,“不会的,别这样多愁善感。”
换做以前,兮蔚定会和他好生理论,摆出架子和他争执,可今日,她反倒是一声不吭。
胤禛见她没兴致,以为她疲累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我没事,歇一晚上就好了。”她向着胤禛挤出一个笑,颤抖地握着他的双手,放在颊边,“我想歇息了。”
“好,那朕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胤禛说罢,踩上了脚踏,走下了软榻,他伸展腰肢,懒懒地唤着李德生来,披上了貂皮大氅便出去了。
兰蕙端着黄铜雕花盆进来给兮蔚擦手,兮蔚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兰蕙试着叫了她一声,兮蔚一愣,回过神来,抬头向兰蕙看去,“怎么了?”
“该睡了。”
水月替兮蔚铺好床榻,将枕絮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又在脚边放了个汤婆子,盖上一层猩猩毡蟒缎罩子,放下床边层层帘幔,“娘娘,歇息了。”
兮蔚从软榻上下来,躲进了被褥里,她披着一件夹袄坐下,拉着水月,“让莞春做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娘娘,”水月沿床边坐下,替她掖好被子,“莞春出嫁后,便想方设法和奴婢通了信,娘娘让莞春转出去的银子,已经送去纳兰大人那边了。”
她在莞春的嫁妆里多添置了些银钱,让莞春出宫托给忱靑。
“希望他一切都好。”兮蔚沉沉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着纳兰忱靑的影子,他就这样离开了京城了,从她的日子里彻底消失了,从此以后,天涯两端,各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