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氏缄默不语，兮蔚吸了口气，“看来哥哥是不听劝了。”

“妾身劝了，可是……”纳兰氏为难地朝兮蔚觑了觑，“娘娘上次看到了，夫君他这几年愈发不听人劝了。”

“看来，我得和哥哥好好谈谈。”兮蔚心中积郁良多，她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和年羹尧详谈，宫里宫外的争斗，难道哥哥还没看清？

纳兰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夹在他们兄妹之间左右为难，倒不如不管不问的好。

等到年羹尧回来已是晚膳时分，兮蔚坐在里间的正榻上，面前摆着一桌八仙桌，自里向外隔着三层玉屏风，帘幔外，太监们一个个传菜，先由年府的一等下人端着托盘进来，再交给太监，由太监传给年羹尧的侍妾，再由侍妾传给纳兰氏，纳兰氏亲自端上前摆在黄梨木桌上，莞春捻着银筷替兮蔚布菜，兮蔚端着玉瓷盏，见满满一桌鲍参翅肚，乳猪燕参，酥鸡腊鸭，足足有十几道山珍海味。

兮蔚略略用了几口，只见年羹尧从外面进来，解了银狐大氅，着一身墨色锦袍脚踩金钱蟒靴走了进来。

兮蔚放下银筷，对莞春道，“你们吃吧，我同哥哥出去走走。”

“娘娘，外面天冷。”莞春担忧地提了句。

“无妨。”兮蔚来了两日，好不容易逮着年羹尧，她当然得和他好好谈谈，“哥哥，走吧。”

兮蔚披上一件素银色貂皮大氅，端着银色手炉，只带着水月一人打着羊角灯，同年羹尧走在外面。

兮蔚让水月在前面走着，自个和年羹尧并肩逛园子，冷风簌簌，落叶萧索，一瞬间手已冰凉，她抱紧暖炉，裹了裹大氅，神色肃穆沉静，“哥哥，你我兄妹有很长一段时日未见了。”

年羹尧布满风霜的脸上尽是褶皱，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里沉淀了些许刚毅和决绝，“是，臣许久不见娘娘，娘娘一切安好。”

“我在后宫自然安好，可哥哥却让我每日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兮蔚脸色淡然，平静地驻足向他看去。

年羹尧冷笑了声，“何来此说？”

“这些年，哥哥战功赫赫，平定青海，一步一步成为皇上的得力之臣，兮蔚替哥哥高兴，但高兴之余，难免生出许多伤悲来，哥哥越来越好大喜功，目无王法，渐渐的连皇上都不放眼里了，兮蔚担心的很呢。”

“又是哪些小人在娘娘耳边嚼舌根了，”年羹尧的嗓音沉了沉，目光愈发寒冽彻骨，“娘娘休听胡言。”

兮蔚扫了眼满园的繁华之景，不禁冷笑，“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这年付修葺的未免太过奢华，你瞧瞧这泥金雕塑，玉砌阶，霞影纱织就的窗纸，寸寸蜀锦铺制的床榻，鎏金的门扉……哪一个不是价值斗金，雕楼琼宇，奢华无双，皇上素来节俭，若看到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

年羹尧脸色死沉，“这都是我应得的。”

“应得？什么是应得？哥哥，你的确立下汗马功劳，只不过，这天下是皇上说了算，不是你，皇上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顷刻间夺走！”兮蔚字字诛心，不由得压低了嗓音，变得愈发低沉，她的声音中饱含着无数的担忧和焦虑，每一句每一字，无不锥心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