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浣言正在为那拉氏篦头,那拉氏闭着眼,乌黑的头发顺着背脊铺下来,其间偶尔夹杂着几根银亮的白发,那拉氏对着铜镜看了会儿,手指穿过发丝间,露出几根银丝,她烦躁地皱起眉头,“又有了几根白发,浣言,替本宫拔了。”
“是。”浣言小心翼翼地替那拉氏拔掉头上的白发。
“宝华殿那边可有消息?”那拉氏见胤禛回来时的情形,只怕和年氏又起争执,“打听到了吗?”
“回娘娘,宝华殿那边……听闻闹着要出家,皇上赶过去后,下令所有师傅们不得给年妃娘娘剃发,不知为何二人争执起来,皇上气冲冲地走了。”
那拉氏噙着一抹冷笑,“闹着出家?她倒是真敢出家啊,怕是苦肉计。”
“奴婢托几个小丫头去问宝华殿的小姑子,小姑子说当时皇上和年妃娘娘闹得挺凶,皇上一生气把烛台香炉砸的稀巴烂。”
“皇上当然生气,否则也不会一回来跑去淋雨,”那拉氏摇头直叹,“这后宫里,除了她年兮蔚,谁有这个本事把皇上气成这样。”
“奴婢瞧着皇上不是生气,是伤心了。”
浣言说完,那拉氏愣了会儿,琢磨了半晌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阖宫上下,唯独只有年兮蔚牵动着胤禛的心,其他人是生是死,是荣是辱,胤禛压根不会关心半分。
“娘娘要不要去看看皇上?”浣言问完,那拉氏抬起手以示拒绝,“本宫去又能如何,皇上不过是和本宫说些别的事,他从未和本宫谈心,本宫也从未走进他的心里去,何苦去寻不自在。”
“眼下除了纯常在,谁都见不着皇上。”
“皇上这几日只叫兮颦侍寝,若初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听闻皇上有意晋封兮颦为贵人。”那拉氏常叹口气,兮颦不过是个宫女出身,想不到竟然爬的如此快。
“皇后娘娘,”坤宁宫的掌事太监进来说,“依常在在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那拉氏喃喃了句,“让她进来。”
馥依穿着一身湖蓝色银线绣制的滚边百褶裙,上面罩着银鼠小坎肩,梳着双花髻,从外面走进来,透过白玉框缀玲珑的百鸟争春屏风,馥依盈盈走上前,跪了下来,头上的步摇缀珠叮咚作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她身后的宫女紧跟着跪下,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灵云。
那拉氏瞧着灵云眼生,不像是馥依寻常伺候的,倒像在慈宁宫见过,不过馥依是太后的宫女,太后赏赐个宫女给她不足为奇。
“起来吧。”
那拉氏挥了挥丝缎帕子,“起来吧,给依常在赐座。”
馥依坐下来,紧贴着笑脸,“娘娘,嫔妾听闻皇上感染风寒,正是因为那日淋了雨……”
“本宫不是说过此事不许再提吗?”那拉氏那日回宫后,便下旨不许后宫中人提及皇上淋雨一事。
“是嫔妾多嘴,但皇上病了,嫔妾实在关心,这可如何是好。”
馥依的脸上写满忧郁惆怅,偷瞄了皇后一眼,皇后并未作声,像一尊佛爷一样半眯着眼,“你来这,就为了跟本宫说皇上病了?”
馥依琢磨着那拉氏这话的意思,灵云递了个颜色给馥依,对馥依点点头,暗示馥依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