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寂不知看向何处，在那一瞬间，她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被姐姐瑾瑜接进四阿哥府作客，她十二岁，那时她见到兮蔚，恍如天人。

她记得她对兮蔚的憧憬，对兮蔚的仰望，以及对自己人生的迷茫和感叹，她那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权倾后宫的熹贵妃，会成为兮蔚的知心姐妹，会成为跟她一样的人。

不，她们不一样，她不像兮蔚那样重情重义，她想的更多的是她自己。

红铅拂脸细腰人，袅袅云罗织锦衣。

人生一梦，不过匆匆数年的光景。

兮蔚抛过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她，“我并未说你错了，这世上，哪些又是对错，不过是利弊而已。”

子寂略略点头，向兮蔚福了福，“姐姐说的话，我会仔细考虑，今日不打扰姐姐了，我先回去。”

她穿着大镶大滚的对襟罗裙，翠盖妆花，弱质纤纤，转眼大步走出内殿。

兮蔚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子寂是否听得进去，她不知道。

水月见子寂走后，才进了屋，她替兮蔚铺好真丝软垫，理了理榻上的蚕丝锦衾，“熹贵妃娘娘看样子真憔悴。”

“你得空挑些补品送去给她，她成日忙着后宫的事，恐累坏了身子。”

水月点点头，又扬唇一笑，“还以为熹贵妃娘娘很长一段时日不来咱们这了呢。”

若不是因着她有孕，只怕她再不想踏进翊坤宫了，兮蔚心里清楚，子寂不想听自个唠叨。

“去吧。”

兮蔚冲水月摆摆手，水月带着水心下去给子寂挑补品，明若命小宫女将碎了一地的杯盏收拾干净，又给兮蔚端了一盏清茶。

“明若，”兮蔚挑眸看向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灵云伺候皇上，你觉得如何？”

明若略一心惊，“娘娘不放心灵云？”

“我与她并不相熟，何来放不放心之说，只是，她毕竟是太后的族人，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你不是不知，放这样一个人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我心里总有疙瘩，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久，对皇上忠心不二，在你看来，灵云是可靠的人吗？”

兮蔚问完，明若眸子一转，浅叹口气，“奴婢只教了灵云几日规矩，那个丫头聪慧过人，知书达理，是难得的剔透玲珑心，但奴婢觉着……”

“什么？”兮蔚追问了句。

“灵云对皇上格外上心，似乎……动了心。”

兮蔚猛地一震，骤然凝眉，“她对皇上动了心？想成皇上的女人？”

“但奴婢觉得，若她真想成后宫里的人，以皇上对她的疼爱，大可封个答应常在，可皇上没有，灵云也没这个心思，也从未在皇上面前表露过，奴婢发现她对娘娘似乎格外好奇。”

兮蔚笑了，“看来，她是不为功利，是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