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被幽禁十年，十年后，瑾瑜已死，他身为瑾瑜的知己好友，打听她的死因也是情理之中。”

兮蔚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端倪和，子寂的脸更白了几分，“怡亲王……该不会对姐姐……”

“不要胡思乱想，”兮蔚打断她的话，蹙眉道，“或许根本和瑾瑜无关。”

子寂略略点头，凝眸道，“姐姐已死，怡亲王还念着姐姐，看来姐姐确是他知己好友。”

“人死了，恩仇旧怨，也该放下，”兮蔚口吻平淡，眸中连半丝涟漪也无，望着远处的青釉瓶中插着几只花蕊，如云蒸霞蔚，撩动人心，“瑾瑜好歹是潜邸的侧福晋，死后一直没有名分，好歹她抚养弘历一场，无论如何，也该为她立字立碑，追封名位。”

子寂看着兮蔚的眼睛，那一双眼眸中，是淡漠如水的清冷，她浅淡开口，缓缓道，“你不恨我姐姐吗？”

“恨过，”兮蔚毫不欺骗，“我曾经锥心刺骨的恨过她，她伤害了我的孩子，伤了我和皇上的情分，伤了我身边的重要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不知，我和她争斗半生，究竟是谁赢了，谁输了，谁又渔人得利，那到底我们在争斗什么。”

兮蔚的眼神好似沾染着不可磨灭的冷意和苦涩，时隔多年，她很少回想起瑾瑜，瑾瑜是她一生的对手，又像另一个自己。

“谁知道，或许，你们都爱皇上爱得盲目，爱得迷失自我，”子寂的笑是淡淡的稀薄的云，“可皇上从未明白过，他依旧见一个爱一个，纵使和姐姐感情深厚，不过是念着当年的情。”

清风无尘，日光柔和，树梢阴翳洒在窗棱上，沙影婆娑。

“凡事看开些，也能快活许多。”兮蔚不愿再理会，胤禛是何心意，她不想揣摩，纵使肉欲也好，寻求刺激也罢，她懒得追问，懒得计较，保留彼此的颜面，规避二人的尴尬。

“你若真能这样想就好，”子寂倚着浅青色苏绣海棠绣纹软枕，抚着丝绦穗子，也不抬头，“过了这么多年，该想开的，不该想开的，也都明白，姐姐保住和皇上之间的情意，也是保全自己，顾全族人，后宫这么多人，谁又不是清醒又糊涂的过，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谁又不是。”

兮蔚只觉寒冷浸衣，胸腔涌着一股刺痛和窒闷。

看清和看开，是兮蔚穷极一生在追寻的心态，仿佛过了半生，她也不能真正参透，真正领悟。

说到底，她还不如子寂看的清楚，还不如她那样勇敢。

她一身云霞色华缎锦裙落在她身上，如此精工细致，是一种警示，她是贵妃，是皇上的女人，是注定要在这紫禁城孤独终老的女人，她年逾三十，不再年轻气盛，不再多愁善感，不再忧心忡忡，更不能任性妄为。

学着如何看淡看开，似乎是她一生该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