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开了春,宫里头的时节忙活不停,又是亲蚕日将至,胤禛以先帝为榜样,重于种树植桑,并于西苑北郊建先蚕祠,设蚕坛、观桑台、亲蛋殿等,每逢春日,后妃们等行亲蚕礼。
后宫的亲蚕礼由子寂一手操持,前两日要进行斋戒,在交泰殿设斋戒牌铜人,前一日还要在此阅视采桑用的钩、筐等用具。采桑一向由皇后操持,皇后大去后,亲蚕日由后宫妃位较高的人主持,按理说应有齐贵妃或是年贵妃操持,由子寂来做这事未免不妥,后宫里众人是议论纷纷。
胤禛斋戒这日,太后传胤禛前往慈宁宫,说有要事见胤禛,太后这段时日身子骨稍稍好些,对后宫的事上心了不少。
福源搬着凳子给胤禛坐下,太后坐在锦榻上,正在看内务府送来的暗褐色福寿纹织金祥云锦缎,胤禛面色凝重,轻声启示,“太后。”
“听闻皇上命熹贵妃操持亲蚕礼,”太后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熹贵妃到底年轻,未免浮躁,宫里头的人碍着熹贵妃的权势,不敢同皇上说,但后宫怨言颇多,皇上怎可忽视?”
胤禛默然无语,只听太后继续说,“宫中事务由熹贵妃操持,的确不假,但熹贵妃把持着后宫大权,名不正言不顺,皇后去后,你迟迟不肯再立皇后,那日你同哀家说要立年贵妃为后,当真是吓死了哀家,但熹贵妃也不是上上人选,若没有令后宫心服口服之人,这个皇后之位,宁愿让它空着。”
胤禛的眉头微皱着,眼神闪烁,“兮蔚入宫时日长,曾操持后宫事,宫中上下对她无不敬佩,只是她近来身子大不如前,朕怜惜她,不愿她过分操劳,这才将亲蚕礼交由熹贵妃主持。”
“那齐贵妃呢?齐贵妃入宫的日子一点不比年贵妃少,又为皇上生育了长子,难道她的功劳皇上一概不记得?”
提到李玉瑶,不免提到弘时,太后继续说,“听闻那日在马场上,三阿哥和五阿哥遭人行刺,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皇子!哀家病了数日,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皇上做主将灵云赐给张廷玉之子为正妻,灵云就算出身乌雅氏,到底是个宫女,又是庶女,张廷玉乃是两朝元老,你将一个庶女赐给他的儿子为正妻,不怕老臣心怀怨怼?此事实在欠缺考虑。哀家知道,你又是为了年贵妃,但是,你是皇上,你需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多,而不是为了一个妃妾,乱了规矩,乱了分寸。”
太后一鼓作气说了许多话,胤禛低垂着眉眼,并未作答。
“你一向沉稳仔细,思虑周全,为了一个年贵妃方寸大乱,但哀家瞧着她未必领情。”
太后垮着脸,脸色很难看,“一个妃嫔,敢如此给皇上脸子瞧,是越来越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