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就发现应该躺在他身边的阮嫣不见了,想到近日发生的事,他立刻披衣下榻,可刚走了一步便被绊倒在地。
他伸长手,扯过了绊倒他的事物
青色的,头发。
摸起来真是很像人的头发,只是太长,足有一丈许而且是诡异的青色,在月光下他甚至觉得这些头发还会散发出幽幽的光。
然后他闻到了血腥味,不是刺破指尖或者划出伤口时那种淡淡的血腥,而是浓厚的,就像是刚刚下过一场血雨,腥得令人作呕。
他忍着不适找到了腥味的来源是从门外传进来的。万云笙走出卧房,前厅中空无一人,随后他慢慢地向里间走去。
“阮嫣,你在吗”他问,觉得心跳如雷,不知道自己期待能得到怎样的回答。
而越走近,腥味越浓。
“啪”就在即将推开里间房门的时候,大门忽然洞开,阮嫣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云笙快跑你快跑”
她气喘吁吁地说夜半睡不着起来做针线,却发现有人在屋外探头探脑,于是悄悄跟了去,竟发现一众乡民正密谋要将他绑走。
“他们说蝶传令找上你,你是蝶姬娘娘选中的祭品。”阮嫣语带哭音边说边将他往外拽,“你去山上躲躲吧”
“那你怎么办”推开门,只见远处火把点点,显然是正有大队人马向这里过来,他顿时也慌了神,“我不能丢下你”
他说过有他在谁也不能伤了她阮嫣如他的性命一样重要
“傻子他们要的是你,不会为难于我。快走”话音甫落,阮嫣猛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摔出门去,随即门便合上了。
片刻怔愣之后,他咬了咬牙,向雾气萦绕的山林中飞奔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不断向前,即便喘不过气了,也还在拼命跑着他总觉得还能听见乡民的喊声。
更深露重,通向玄雀山深处的小径上满是雾气,陡峭的石阶最多能看到几格,忽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滚向一边重重地摔在一层腐叶上,他立刻跳起来拨开树丛向深处走去,月光透过枝杈变得斑驳,他一路前行只觉得脸上有些刺痛,只想是被树枝划伤了,于是更加奋力地想要走出这片矮树丛。
起初步履维艰,但渐渐地他的动作就快了起来。
终于,拨开一根枝杈,他看到一大片平坦的草地。
看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梦里,有如一团白雾凝结而成的身影。
“啊”他惊恐地惨叫起来,却听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背后说“你很怕它吗”
他回过头,惊讶地看到阿月与燕青站在那里。
燕青一如既往地神情冷漠,倒是阿月,脸上熟悉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悲悯之情“再看看清楚,你不该怕它的。”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婉转得就像她吹出的笛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照着她的话去做。
于是他又看向那个恐怖的身影。不知不觉,他竟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在他走近的同时,那个诡异的人形竟然也向他走了过来。万云笙几乎能想象此刻的情景云雾缭绕的深山里,月光照着两个身影不断地靠近,再靠近……
忽然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前方的景色那不是实景,而是一片突兀竖起的山壁,有泉水不断自上方流下,在山壁上形成了一片光滑的水幕。
就好像是铜镜上擦过银粉,使镜面更为清晰。
整个山壁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着草地、树丛、月光……
还有他。
“啊”他猛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诡异的人形,是他的倒影。
“不”惊恐万状,他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想要捏一把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伸出的手竟不似寻常,他的皮肤现出异样的苍白,光滑如丝,连一点纹路都找不到。
他披散的头发,正如他在家中找到的那些发丝,长至委地,反射着青色的幽光。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陌生的轮廓。
令他绝望的是,山壁上的倒影也有那样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全黑的,如夜之名。
“不!”惨呼声回响在山间。“还不愿清醒吗”阿月在他身后说着,“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如何脱去人皮,是不是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