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停,不能犹豫,否则那捷疾可畏的妖鬼瞬息就会抓住你撕成碎片。
然而眼前这个化为人形的青年却有些古怪,数十次攻击之后她发现了问题一他不出手反击,只是仗着身形飘忽满室游走,似乎无意伤人。
难道她弄错了
一瞬转念,她手上也就慢了一分。下一刻青年已然十指如钩向她扑来。
“镪”凝朱剑劈下,正中青年的右腕,却像是砍在了金石之上。
她柳眉微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的另一只手向自己的咽喉抓来,那漆黑尖利的指爪坚硬如铁,宛如夺命利器。
随后便是寒屑漫天,被摇曳的烛火映得闪闪发亮,那些细碎的银色颗粒落到她肌肤上除了冰凉毫无感觉,青年却惨叫起来,身上冒出阵阵青烟。
大好的机会,她再次一剑递出,只听一声狂吼,青年的身形骤然缩起,化成一团黑雾破窗而出。
生死之隔,瞬息间事。
眼见是不可能追上,她也就没有向外走,而是提起凝朱剑细看,但见修长的剑身上沾了些小小的圆片,如细鱼之鳞,却是青红交错,色彩斑斓得多。
什么鬼东西她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将鳞片用白布抹下收起,随后还剑入鞘,侧头看向一旁的燕青。刚才就是他及时闯进来,洒出了那把寒屑“妖鬼竟然都被你逼退了。”
她狐疑地看着他。
“没有些保命的把戏,如何有胆追着妖鬼记事。”燕青微微一笑,掏出一个袋子来,里面都是那种寒屑,“这还是当初在行旅中救了一个修道之人才得的。”
她哦了一声,又看向那破了个大洞的格窗。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闯进屋内,一见她就扑了过来“青昊青昊他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声音尖细,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容貌虽美,但此刻神色狰狞披头散发的,倒有几分妖鬼的气势。
但终究不是真的妖鬼,她毫不客气地将,人掀翻在地,随后而来的家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人拽住了。可就是这样那女孩子还在喊“不许伤他你伤他分毫我就杀了你要你不得好死”
她冷笑了一声,不得好死的还不知是谁一这个歇斯底里女孩子叫苏琴,是这苏府的独生女,也是之前三桩诡案的唯一生还者。
抑或说,唯一的疑点。
第一个死去的少女就是苏琴的表妹,事发当晚苏琴在她家中做客,次日表妹身亡后苏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时她应该就躺在死者身边,闺中姐妹,同榻夜话什么的。
所以那妖鬼为什么没有吸取她的灵识
她就此生疑,再打听后得知苏琴自幼多病缠身,但是自她的表妹死后她的某种病症忽然不药而愈,而此后的情状就是每死一个人,她就更健康一些。
于是她要苏府将人看管起来,又做出苏琴病症忽然恶化的假象,随后夜夜在此蹲守。
今夜终于等来了真相。
“杀人延生,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可惜妖鬼寿无止境,你不过是他在人世的一个玩物罢了。”与苏府的人交代过好好看管苏琴,她在临走时,看着少女这么说。
回捕门的路上,她踢开了眼前的每一颗石子儿。
后半夜,整个槐城都被寂静笼罩着,石子儿撞到树干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
同样清晰的还有身后燕青的脚步声。
“你不回桐林巷”快到捕门时她忍不住问道。燕青没有回答,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月带刀刚才对苏姑娘说的,是真心话”
“哪一句”她停下来回头看他路边悬的风灯里烛火快燃尽了,她没法看清燕青的神情,但在他答复前她就醒悟过来,“你是说那个”
你不过是他在人世的一个玩物。
她应该想到燕青并不赞同这句话“别傻了,你以为真能像你的皮影戏里演的那样”
前日里燕青终于给他的皮影戏安了个结果那凡人的女子死了,而被骗的妖鬼则不知抽的什么风,竟要一心等她再转生为人。
也不知怎么想的……
她说这结局太荒谬,燕青却坚持这是他亲耳所闻。
“异类殊途,灵犀不通。”她高声说道,“人和妖鬼怎么能在一起”
而暗夜里,没有回答。
后来那天晚上燕青无声地向她拱了拱手,就走了。
好像有点生气。
按说她堂堂的捕灵卫带刀不需要在乎一个皮影匠的心思,但是念在那晚燕青也算救了她一次,而且那妖鬼还没有逮着她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她最后还是去了一趟桐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