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不吭声,怀着这样倔强的念头复又在大氅上躺好,合上眼帘,沉沉睡去。
未曾留意,那一晚,头顶灿烂的星光,美得迷乱人眼。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冷着脸孔不说话,却心有灵犀地一起去清道旧址在师傅灵前上了一炷香。
,拜祭之后,泷岛启开一坛老酒,坐在碧波静谧的湖水边喝起来。喝到一半,将剩下的酒水悉数倾倒在水中,碧蓝的清波映着湖光山色,四下只剩沉默。
沉默了不多久,似乎是喝了酒的关系,泷岛今日的话多了不少。
“师傅死后,清道门仇家曾来寻仇,许多灵力低下的门人死于劫难。门人四散,他们手上的乐器又成了其他修真门派争相抢夺的宝贝。那些家伙抢物杀人,视人命如草芥如今幸存的门人,不知还剩下多少。”
说到这里,泷岛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拨乱青川的一头银发“想不到你这般棱角分明的笨蛋还活着”
青川微微低了头“我是生来戴孝的雪子。算命的说了,纵然我身边人都死尽了,我也不会死。”
身如浮萍,一世孤独。八个字好似她一生的判词。这让她痛恨至今的八个字,好像刻在身上的文身,怎么躲,怎么逃,都抹不掉。
“好羡慕你呢。”他的水目中带着几分醉意,笑眯眯地道,“只要活着便有各种开心的事情,所有心愿,总有达成的希望。”
只要活着,心愿便有达成的希望吗
他拉起她的手,叠在自己左掌上,伸出食指,在她的掌纹上横着截下一画。青川只感觉手心仿佛有电流蹿过,再看过去时,原本的掌纹处被霸道地拦腰横截了一道。
“我把自己写进你的命里了。”泷岛醉醺醺地大笑,“你的命理已经改变,今后的日子,有我陪着你”
“你疯了”青川想收回手,却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力气,正想发作,冷不防地整个人都被他扯过去,下一刻,泷岛带着酒气的嘴便压,上了她的嘴。
“笨雪团,我不飞升九曜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不好”
泷岛师兄对她竟然抱有如此情愫青川呆呆地坐在水畔,身边是倒地大睡的泷岛,四处静谧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好像刚刚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
她早就知道,泷岛和其他门人不一样。清道门下之人,习乐修炼的最终目的,是飞升到传说的九曜洲上,成为长生不老的散仙,让那九曜神洲都萦绕着清道仙乐。
能拥有如此荣幸的门人自古不多,除了要天资必须优秀、体质适宜修炼、后天勤奋,最重要的,是要内心澄明,不能沾染世俗功利,不能惹上儿女私情。此上种种具备便是“道人”。即,突破化境,可飞升九曜的候选之人。
所以当青川得知整日以捉弄自己为乐的泷岛竟然是和师傅一样的道人,当时是吃了一大惊。此后,每次碰面,泷岛总会得意扬扬地捏她的脸“忌妒吗你师兄我飞升九曜的那天,要不要我带你上去看看风景”
青川便觉得,仙人的门槛真是太低了。
泷岛的呼噜声大得如同雷鸣,她叹息一声,将雪白大氅盖在他身上。这皮毛大氅也是奇怪,一面玄色一面雪白,两面都是触感柔软的毛皮,盖在身上不冷不热,冬夏皆宜。
不知这位古怪师兄从哪里搞来这么个宝贝。正思索间,极其微小的悉率声传入耳朵,排箫自动悬浮于半空。她正要激发真气,却被身边之人按住了手。
“莫急。是我的故人。”他的眼帘仍是合着,脸上的笑意却已经荡漾开来,“他们跟了我一路,今日,终是需要有个了断。”
树林后面出现了三五个人,这几人眼神凌厉,携带的兵器都非凡物。青川看了一眼便猜到这些人的意图他们本是十洲大陆上的修真之人,抢夺仙物,可使修炼简单得多。清道以铸造仙乐器著称,得一乐器,再加以锻造,便是上好的武器。
“听闻你们铸了神埙。”为首一人态度甚是傲慢,“将你二人的乐器一起双手交上,我们可以留下你们的贱命。”
“你们屠戮我清道门人无数,今时今日,你们想逃也来不及了。”泷岛笑了笑,懒懒地脱下大氅,披在青川身上。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是受了重伤的弱女,一个是化境失败的病秧,”对方嚣张地大笑,“一对可怜虫只剩嘴硬”
泷岛从怀里取出玲珑埙“你们想要的,可就是它”
当那神埙出现之时,对方几人眼神熠熠,脸上满是贪婪之色。
下一刻,泷岛高举起手,将埙狠狠地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