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受制于人以谢才人的出身秉性,定不会走这一趟。便是她祖父位居大学士也不好轻易得罪四妃毕竟宜妃也不光靠自己坐稳妃位更主要的还是靠家中父兄得力。
谢才人很是懂这些人情世故她不想祖父为她为难便也就低了头,跑碧云宫做了一回“信使”。
她来之前就打定主意实话实说,可到了碧云宫苏轻窈面前,却被她一语道破,这番话说起来就畅快许多。
这么看来苏轻窈实在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不是个愚笨人。
两人感叹这一番,话就不好继续说下去。
正巧桃红买了点心回来苏轻窈便拉着谢才人尝:“也不知姐姐喜欢吃什么,我倒是喜欢角房那最出名的蝴蝶酥做得是又香又脆,姐姐可尝尝?”
东六宫角房出来的点心茶果都是由尚宫局统一管理轻易不会出大错倒是可以放心吃用。
谢才人也不矜持拈起一块蝴蝶酥咬了一口,笑道:“确实很好吃,我原在家里时也喜吃这一口宫里的味道更是纯正。”
苏轻窈跟她安静吃了一会儿茶点,谢才人便道:“你们宫里那位,跟我们宫里那位关系似是很好,明日她应当也会去,你切忌小心些。”
宜妃惠嫔作为一宫主位,不会明摆着难为人,可那些阴损事却更叫人难受,那种苦是让你叫不出来求救无门,只能咬牙挨着。
谢才人没怎么吃过暗亏,却也有所耳闻,是以叮咛一句。
苏轻窈亲自把她送到门边,低声道:“姐姐放心,我知道小心,多谢姐姐提点。”
等谢才人翩然而去,苏轻窈跟柳沁关上房门,才道:“宜妃跟惠嫔关系一直都很好,这我是知道的,就是不知这一次宜妃是否要出手。”
宜妃这个人,苏轻窈上辈子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她的出身听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里子里是烂透了,宫里人面上捧着她,私底下都叫她奴婢秧子。
父亲有爵位又如何,还不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台面。
若是会做人些,倒也不至于把人情闹得这般难看,坏就坏在她不会做人,比那吴婕妤也强不到哪里去。苏轻窈只记得上辈子几年之后她出手暗害那一位,被打入冷宫没了音信。
那一位可是陛下视若珍宝的存在,宜妃敢动她,简直是脑子进了水,傻得让人不知如何去评说她。
苏轻窈想到这些,突然忆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宫中似也有个小新闻。
仿佛也是宜妃锦绣宫中闹出来的,那时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春日里,她请相熟的妃嫔去她的锦绣宫赏花,结果她养的鹦鹉惊了鸟,从笼子里窜飞出来四处挣扎,一不小心伤了和嫔的手,闹了不小的动静。
因为这事,宜妃还被太后娘娘训斥,被罚闭门思过一月,很是没趣。
太后最是公正,肯定是知道宜妃故意使坏,这事一定不是偶然。若不然也就安抚一下和嫔便揭过,不会特地下旨惩罚她。
苏轻窈眯起眼睛,她记得和嫔倒是个好人缘,跟宫里人人关系都很好,便是跟她这个不受宠的小主,也能有说有笑,当时宫里面许多小主宫女都很喜欢她。
宜妃会挑和嫔欺负,不过是因为和嫔家中不显赫,她父亲只是边疆溧水城盐铁衙门监察使,不过位居五品,她家也不是官宦世家,如果不是父亲职位特殊,她也做不到嫔位。
苏轻窈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当年那些过往,和嫔被伤了手,后来好了没有?
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忆起全部,只隐约记得和嫔求了太后,说是她自己没注意才伤了手,要不然宜妃还要被罚三个月的俸禄,那脸上就更不好看了。
若不是谢才人突然来请她去参加这场“鸿门宴”,她也不会记起和嫔和宜妃之间的这桩过往,然而这么猛然回忆起来,她才发现和嫔这人是真的没什么存在感。重生回来两个月,她们面也见了,礼也请过,却是没在她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倒是个很奇特的人。
苏轻窈沉思片刻,对柳沁道:“明日我要穿那件广袖长衫,你叫柳绿提前烫好,上面再喷些薄荷水,好能消暑。”
柳沁道:“小主,宜妃既然摆明没安好心,那咱们还要去?”
苏轻窈笑着安抚她:“宜妃难道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打我不成?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吓唬人罢了,再说也不一定是冲我来的。”
上辈子宜妃是害的和嫔,但和嫔一向不太受宠,宜妃没必要拿她出气,最可能就是她当时想下手的是和嫔宫中的吴婕妤,那时候没有她这个变数,吴婕妤在宫里很是风生水起,宜妃看不过眼也正常。
就是不知最后怎么是和嫔应了这场劫。
柳沁自是知道自家小主心缜密有成算,想着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守好小主,便退下去准备衣裳头面,没再多言。
苏轻窈靠坐在贵妃榻上,纸扇轻摇,却静静抿嘴一笑。
这一场热闹,她终于也掺和进来,到底成了热闹里的景儿。
有趣吗?确实是有趣极了。害怕吗?她想了想,似乎也没那么害怕。
几十年平静日子都过足,热热闹闹再走一回,倒好似人间极乐,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