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稚园的时候,跟孩子和老师相处的很不好,大家都在背后说,那孩子总是不说话。没错,我不善言辞,小朋友们愉快地做游戏时,只有我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自处,在欢笑声中常常慌张地落泪。
幼稚园的老师会来安慰我,没关系的,七濑。这么说着,然后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但我还是没办法与其他小朋友正常的相处。渐渐的,我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在画本上画画,老师会来到我的旁边说,七濑画得那么好,为什么不给大家看呢?大家都想和七濑做朋友啊。
我听过好几次类似的话,每次听完,只会感受到从胸口涌现出的悲伤。老师根本就不明白,因为大家对我画的画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那个时候,属于我最快乐的记忆就是在邻居家天野姐姐的房间内度过的时光。
天野姐姐的卧室里有好多的漫画,那个时候,我认识的字还不是很多,只是单纯觉得画面上的人物很有趣,天野姐姐偶尔会把漫画的对白一句一句地读给我听,我喜欢天野姐姐的声音,她在我耳边说着话,像是柔软的风吹进了耳朵里,痒痒的,很舒服。
幼稚园毕业的时候,天野姐姐把她淘汰的电脑送给了我,然而我根本不懂得怎么用,于是天野姐姐就教我怎么浏览网页,怎么和网络上的人交流。那个时候自己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人与人关系的维系仅靠着一个笨重的盒子就能够实现。
那之后,我迷上了网络。
在网上和不同的人聊天,大家隐匿着真实的身份,谁也不知道我在现实中不善于与人交流,大家互开玩笑,偶尔也会争执,但只要和她人说话,哪怕是文字,我都觉得很开心。
小学时期,我没在班上交到一个朋友。相反的,反倒觉得自己在网络里有了无数的朋友。
我每天回到家,打开电脑,和不同的人聊天,我把自己的画放到网上去,许多陌生的人称赞我,夸奖我,为了持续的获取网络上对我的褒奖,我用压岁钱买了绘画板,更加用心的画画,想要收获别人对我更多的认同。
可渐渐的,现实中的我和网络中的我在我的体内分隔开,在网络中,我备受欢迎,现实中却是孑然一身,这种反差使我觉得煎熬。
母亲担心我的这种状态,小四的时候禁止我再用电脑。
七濑你多交些朋友啊,一直这样是不行的。她用惋惜的视线望着我。
母亲的话使我无地自容,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是多么糟糕,只是长时间对现实的弃之不理,导致我对与人交流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惧怕之情。我害怕被拒绝,被搪塞,被无视,逃进网络的这几年,我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我开始寻求自我的改变,只是长时间的空窗,使我面对她人的聊天,总是难以顺畅的融入进去。我与同学说话,回家的路上也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但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的泛泛之交,我没有真正的朋友,现实的煎熬依旧形影不离地紧跟着我。
在失去了依赖的网络后,我把依赖的对象变成了哥哥。
哥哥很温柔,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地倾听,那段时间,哥哥成为了缓解我孤独感的重要存在。
结果,我认生紧张的毛病直到小学毕业都没有太大的改善。
升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希望哥哥能推荐我参加当时学校备受瞩目的女子篮球部。当时哥哥是男子篮球部的主力,很有威望。
七濑你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吧,母亲说,孤独地上完小学初中高中,回想这一段珍贵的时光却没有一点幸福的回忆,这样真的好吗。
母亲说中了我的担忧,我渴望与她人热烈地接触,又害怕被拒绝后的痛苦与空虚,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我加入了篮球部。
学校的女子篮球部曾参加过很多次县内的篮球比赛,取得过很好的成绩,入部的新生很多,我成为了拉拉队中的一员,负责在场边给比赛的队伍加油打气。
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动,每天放学都会排练舞蹈到很晚,虽然很累,但那种充实的感觉让我着迷,所以也坚持了下来。
让我激动的是,某天的放学后,少女a接近我,和我搭话。
那时我正趴在课桌上,在课本上涂鸦。
少女a是同为啦啦队的同班同学,她夸了我的画,说,画的真好啊,七濑。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淡淡香气。那是第一次,同龄人夸奖我,我感觉自己头脑发热,连回应也说得断断续续。
少女a邀请我一起去篮球部,我应下了那个邀请。
从那以后,我们常常结伴而行。
渐渐的,我们熟络的起来,课间午休都会在一起渡过,说着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比如教数学的长谷川老师其实一直带着假发,比如同班的渡部同学暗恋学校实习的英语教师,这些无足轻重的话题,我们聊得欢天喜地,常常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何时起,少女a在我心中已经跨越了朋友的界限,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我从来不曾知晓,仅因为交到了朋友,在学校的时光就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每天我都期待着上学,能与少女a多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