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谭端周全,他也料不到皇帝竟会有兴致半夜弹琴而且作歌,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待得他重新裹上行头出了耳房,只见到四路红灯急巴巴往山顶而去。
他叹了口气:“往日瞧着周充容稳健,到底也沉不住气。”
水全已经挨在他边上,陪着笑脸道:“也难怪娘娘们,僧多粥少的,在屋子里窝着,也须皇上记得起才是。”
谭端拧了花白的眉横了他一眼:“不用明里暗里打听柔嘉皇后的事了,明摆着入了皇上的心,若不念着你是表兄弟,咱家懒得提点你这一句,招子放亮一点。”
原本水全就是小时候跟着谭端一块儿进的宫,头先在杂役里当差,后来建了律王府,谭端求的主子将他一块儿弄了出去。
他知道表兄谭端得脸,律王府没有女主子,他也能一直横着走,听闻谭端的警告,心里不由一咯噔,对那个柔嘉皇后大大不爽快起来。
容宸宁唱了春歌和夏歌,念着秋冬之歌萧索,遂改了一阙《暗香》。
琴声清雅,歌声融融,他又自立新意,并非凌妆以往听过的曲调。
挹翠亭外雪花飞舞,凌妆坐于一堆小暖炉中间,望着面前神仙样的人,听着: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她一时迷蒙,拄着手听得入神,全不知有人已经到了亭子外。
容宸宁将一阙词弹完,这才站了起来。
亭外四女都已下了暖舆,大伙儿一道来了,胆气自然都壮了一些,尤其在看到凌妆之后,她们即使心思各异,同仇敌忾的心却都如出一辙。
凉妃郑婧与景律帝中表之亲,也曾较为熟悉,她的位分又是最高,此刻就当先走进亭子,挤出笑容曲身行礼道:“臣妾夜闻陛下作天籁之音,不知何故,特特赶来,才知是宽慰柔嘉皇后呢。”
今夜方得凌妆“回心转意”,这四个人正是容宸宁最不想看到的人,却偏生都冒了出来,心里一阵厌恶。
凉妃斜了凌妆一眼,那目光犹如她的封号,凉得碜人。
可在凌妆眼里,这却分明是张相当陌生的脸。
她不由有些莫名,努力去想这究竟是何人。
周敏儿压下心头醋意,向景律帝和凌妆同行一礼道:“拜见陛下,拜见柔嘉皇后。”
初进宫的赵修媛自然更加不敢对皇帝的不伦艳遇表示什么,低头跟着周敏儿行礼,已是芳心暗碎。
凌妆盯着这两人看,亦是一般的面生。
说话的容长脸,衣着清素,身材纤细,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虽不是一等一的颜色,看着倒也顺眼。
跟在她后头的那一位虽低下头去,但方才扬脸看皇帝的时候,已惊艳了凌妆。
真真是一个罕见的美人儿,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一身水红色的斗篷,立在冰天雪地中,似一个雪仙子,额心还贴着梅花花佃,微微一闪的光亮带动她蕴着潋滟波光的眸子,羞怯中显出十二分的柔媚,比一旁的夏宝笳出尘三分,也许较自己更惹人怜爱两分。
凌妆不知这是谁,好像隐隐见过夏宝笳,她一时心头烦躁,不耐烦去想,便把目光投向景律帝。
容宸宁已经走回她身边,在紧挨着她的石凳上坐下,淡声道:“未曾宣召,你们来此作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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