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已经蒙蒙黑了,那群人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来,身上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地狱里的恶鬼一样直扑孙禄寿而来。
“娘,爹,快,快救救我啊。”孙禄寿吓得屁滚尿流,就差没跑进顾蕊家堂屋关上门了。毕竟陆凌风还倚在门框边,前有狼后有虎的,他着实进退不得。
孙翠香跟母鸡护崽一样把儿子护在身后,喝着杨大树,“你是个死的啊,不知道帮帮儿子?”
杨大树嘴唇翕翕,想说什么又嘴笨舌拙的,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
顾蕊索性退到门口,瞟了眼陆凌风,也学他的样子抱起胳膊倚在另一边的门框边看热闹。
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跑到前,为首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脸的横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滴溜圆,跟要吃人一样。
杨大树一看那双眼睛就吓得矮了一个头,更别提对视上他了。
那壮汉见杨大树挡住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让你儿子出来。”
“好,好汉,我们家不是把房子抵押给你们了吗?”一句话,杨大树说得支离破碎,话不成话。
那头头不屑地哼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大树,龇牙一笑,露出满嘴的大板牙,“就你们那破房子能值几个钱?还不够你儿子塞牙缝呢。”
言下之意,就是孙禄寿欠下的赌债太多呗。
顾蕊看戏不怕台高,扬声问那赌坊的头头,“敢问孙禄寿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那头头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两个少年郎,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逸,玉树临风,不似寻常农家少年。另一个身量纤细,比高个少年矮一个头,清丽明艳,有点儿男生女相,但不得不承认,长得还是非常好看的。
这两个少年郎比起镇上员外家的儿女也差不到哪里,甚至要好看许多倍。
赌坊的头头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乡村僻壤竟然有这样好看的少年,倒真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的语气似乎温和了些,答道,“一百两银子。”
“啧啧啧,这么多,这下子可还不上了。”顾蕊添油加醋,吓得孙禄寿几乎都站不住了。
“好汉好汉,我们家砸锅卖铁去还,您放过我儿子吧。”杨大树吓得给赌坊的头头都跪下了,苦苦哀求,额头撞在青石地板上,都磕出血来了。
连顾蕊看了都不忍心摇头,“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边的陆凌风幽幽地说着,面色在昏暗的暮色里若隐若现。
顾蕊细细地琢磨着他的话,对杨大树那样子也不觉得可怜了。
头头嫌杨大树碍事,一脚把他踢开,直奔孙翠香身后的孙禄寿,“小子,别想躲,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还欠我九十两银子!”
孙禄寿吓得抱住孙翠香的腰不放,嗷嗷叫着,“娘,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孙翠香也急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想不出一点儿法子来。她现在缺的是银子,这九十两银子就是把他们全家都给卖了也不值啊。
一想到卖人,她眼睛忽然一下亮了,对啊,能卖人换银子啊。
她一把把孙二丫给推出去,急急道,“好汉,你看我女儿卖给你,能抵多少银子?”
顾蕊压根儿没想到孙翠香这黑心的婆娘心竟然黑到这种程度了,为了还儿子的赌债,竟然要把女儿卖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