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这个口型，对面人心领神会，扔下茶杯挤到他身后，想要亲眼目睹被他所养大的孩子。当然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的又被推走，不免要露出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不愧是你。”他轻声说道。

他又一次从水镜上女子的眼中看到昔日的风采，那是宛若满天繁星的一双眸，这一发现令他欣喜。是的，对他来说，这意味着亡者的再度归来，如何能不欣喜？

子夜抬手略微扶了下自己的头，有些呼之欲出的情感险些冲破理智的防线，即将倾泻而出。

不过情绪……那是什么？她产生了疑惑，目光变得无神。无法理解的事物忽然在她脑中中变得重要起来，她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东西。那对她而言很无足轻重，但对子夜而言却贵重过人世间万物。

究竟是什么呢？

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极其冷淡，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问题。然而她却扬着脸，在柳如念看来有几分傲慢的意味，人们甚至无法从那张脸上找到任何与谦卑相关的部分。

但这还远远不是终结。

仅在眨眼间，那双褐色的眼眸瞬间变作灿金色，明亮的光映照在她眼底。这本是一双极出彩的眼，放到旁人身上更是一双眼拯救一张脸。可在她脸上却不是如此。

她的眼，太冷漠了。

沉寂万年的冰霜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所透露着的，是一种冷漠到近似无感情的表现。

柳如念心底的恐惧感再次泛起，这种临时眼睛变色的戏码总让她回忆起江逾白，那双紫眸同样骇人。她并不喜欢这种里外差距甚大的人，这些人往往会带来极大的冲击感与震撼感，尤其会让她还害怕。虽然事实上这种性格应该也没几个人会喜欢，

再说回那双眼，冷若冰霜也就罢了，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明明有神采但人世间无一物能入她眼。除却那束光外，她的眼中没有对人世的一丝一毫的眷恋。人们只能从她脸上看到傲慢与冷漠，无论那张脸再绝色也不会有人敢上前搭讪，因为那绝色根本不属于人间。

与之前相比……相比个锤子！柳如念心道这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哪里还是她所熟知的子夜？除了脸外，眼前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根本不像是子夜。

无论谁都没办法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做出比较。

“好久不见。”

她终于开口，却不是向着柳如念。那句话穿越五境八荒，至九重天上、十八层炼狱下，向着所有人宣布着她的归来。水镜后玄衣人招来魂灯，忽明忽暗的灯光忽然转变为极其强烈的光芒，如初生的星辰。

他笑着轻声开口，回应以相同的话语，令身旁几人都纷纷侧目。

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再次感受她的心跳，以此证明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